春愿眼泪瞬间掉落,她蹲身给黄忠全福了一礼,“多谢。”说罢后,她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闯进了勤政殿。
抬眸望去,龙椅上空空如也,宗吉不在,案桌上堆积着如山般高的军报,一旁立着万首辅和几位内阁高官。
在殿正中跪了五个人,薛绍祖、李大田还有两位郭家军,众人身上皆有重伤,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更是没了一只眼。
而唐慎钰跪在最前面,衣衫头发落满了风尘,听见动静,他猛地回过头来。
“阿……”唐慎钰想要起来,碍于此时身在勤政殿,又跪下,看见朝思暮想的妻子,他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千愁万绪,化作一行清泪,他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用口型对她说:“快走,走!”
春愿早已泪流满面,奔过去,跪在他身边,望着他,他晒黑了,也憔悴了,脖子有伤,还未好透,脸上也有淤青红肿,不用问也能知道他遭受了多大的袭击,而兄弟们的接连惨死,想必他这些日子也是强撑过来的。
“你、你……”春愿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说什么,这时,她注意到,慎钰偷偷摸摸将手背后。春愿一把抓过他的左胳膊,赫然发现他左手缠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隐往出渗着血。
“手怎么了!”春愿捧住他的左手,心如刀绞。
“没事。”唐慎钰咧出个笑,“一点小伤,不疼的。”他注意到,阿愿的情况也非常不好,瘦了一大圈,小脸惨白,虚弱得一阵风能吹到似的。他心里难受,摩挲着她削瘦的肩膀,将她的长发拢在身后,“你不该来。”
“可我想你啊。”春愿小声哭。
唐慎钰低头,强忍住悲痛,凑在她耳边,“快走!裴肆已经知道……”
话还未说完,只见小门那边传来阵窸窣脚步声。众人应声望去,皇帝阴沉着脸过来了,紧跟在皇帝身后的,是那位正当红得令的司礼监新掌印-裴肆。
裴肆略往底下扫了眼,见那对狗男女这会儿挨着跪,几乎要贴一起了,她披头散发的,却依旧美的让人无法挪开眼,显然是急忙跑过来的。
裴肆心里不太舒服,剜了眼他们。
“你怎么过来了!”宗吉冷眼朝春愿看去,看见阿姐这副模样,更生气了,“怎么,你是觉得装可怜扮惨,朕就会心软,再次放过他?”
春愿越发觉得宗吉陌生,她跪好,凄然一笑:“陛下误会了,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想过来看看我的丈夫。”
“哼。”宗吉厌恶地哼了声,扫了眼满桌的军报,冷眼瞪向唐慎钰,“朕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秦王之后。”
唐慎钰往前挪了些,将妻子护在身后,低下头:“是。”
宗吉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下,扔给裴肆,他双手叉腰,来回在殿里踱步,手扶额,厉声喝:“那你回来做甚!怎么不跟逆王造反,将来好捞一个太子王孙当一当?”
唐慎钰剑眉紧蹙,俯身磕了个头,不卑不亢道:“血缘出身,臣无法选择。但臣想对陛下说一句,臣是唐家人,蒙受首辅教授,陛下天恩,臣效忠的是……”
“呵。”宗吉打断男人的话,眼里杀意频频,“这可难说的很,朕看你是故意回京,意欲谋取朕的信任,和逆贼里应外合的吧。”
唐慎钰挺直了腰杆,“臣知道,陛下已经不信任臣了,臣恐将来天家之怒蔓延到无辜之人身上,所以臣必须回京。”
说着,唐慎钰除下官帽,脱下飞鱼服,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双手伏地,“臣认罪,甘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愿陛下莫要降罪与臣亲近之人。”
这时,跪在后头的郭定朝前爬了两步,忙道:“启禀陛下,微臣乃承恩公表侄,贱名郭定。这次追捕逆贼,锦衣卫损伤惨重,唐大人忠心耿耿,丝毫不畏惧逆王威势,迎难而上,被逆王和其党羽重伤。唐大人也是将将才知道自己身世,大人刚正秉直,自断三指,彻底与逆贼划清界限。他为了表叔和微臣等人的性命,受了逆贼种种羞辱,跪下……”
“不要说了!”宗吉喝断郭定的话,他完全不相信。宗吉俯视唐慎钰,冷笑,“你倒是很会收买人心。听闻你和夏如利关系匪浅,亲昵的利叔、利叔地唤着。”
说着,宗吉忽然暴怒,一把将桌上的军报全都拂倒,抓起一封章奏,朝唐慎钰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唐慎钰的额头。宗吉喝道:“夏如利狗贼胆大妄为,给公主下毒,又,又谋害朕的母亲,是不是你们里应外合的!”
“不是。”唐慎钰感觉额头被砸破了,有些疼,似乎还流血了,他没有去抹,就这么跪着。
宗吉越发震怒,“难道你们夫妇没有和李福勾连?难道李福没有给你透露莲忍、善悟的行踪?你难道没有设计出鸣芳苑那出圈套?啊?”
“臣有罪。”唐慎钰闭眼,认罪。
“呵,你承认了。”宗吉手都在抖,连退了几步,后腰靠在案桌上,“朕这次,绝不会对你手软。”
“陛下!”唐慎钰忽然开口,望向裴肆,毅然决然道:“罪臣要向您揭发,裴肆实乃秦王安插在朝廷的暗桩。”
“你说什么?”宗吉声调不由得拔高。
裴肆脸色一变,立马跪下:“陛下,唐慎钰这是在攀篾小臣,小臣对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宗吉用眼神安慰裴肆,怒瞪向唐慎钰,喝道:“你现在死到临头,开始疯狗乱咬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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