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明德是事到临头清醒了胆怯了,那马如山就属于没到黄河心还未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他还期待着革|命的东风再次吹来,能让他再有机会好好的大展身手大干一场。
所以,王明德不敢做、不会做的事情,马如山敢,而且非常的急切!
通知下达第三天的一大早,马如山就坐着吉普车亲自到西阳公社来了,目的就是检查验收西阳公社和各大队所属公共食堂是否已经重新开伙做饭。
这一次,中yang特意点了西阳公社的名字,那么工作组肯定会来这里的,无论他们是过来调查还是做什么,他马如山都要在工作组面前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作为屏南县的一把手,马如山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一个司机、两个秘书,另外还带了几个帮手,总共十个人,开了三辆大吉普,一路打着喇叭在主街上快速且高调的驶过。
这种阵仗别说在小乡镇了,就是搁屏南县城,甚至在中州市里,都特别的引人注目,一排车子打着喇叭呼啸而过,街上的社员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抬头行注目礼。
主街地面上虽然不是泥土路,可到底跟大城市里的柏油路面不能比,路两边也没什么绿化,很久不下雨,地面的浮尘很多,平时走路或者骑自行车速度有限就还好,可吉普车经过时速度过快,路边的行人就遭了殃,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夹杂着无数灰尘颗粒的暖风,打在脸皮上生生的疼,没来的及闭上嘴巴的就更倒霉了,被迫吃了一嘴的土。
柳东睿就是一群遭殃了的倒霉蛋中的一个,吉普车经过的时候,他正骑着车往单位赶,根本没来得及转过身去躲避,大早上不仅吃了一顿土,还被汽车尾气喷,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很多跟他相同遭遇的行人,也是一脸的不满,“呸呸呸”往地上吐了几口,吐沫里夹在着泥色,恶心死了,但也只敢小声的抱怨:“谁呀这么嚣张,街上这么多人呢就不知道减速吗?”连句重话都没敢嘟囔。
大多数人只能自认倒霉的拍拍头上和身上的灰土,然后该干啥干啥,能坐四个轮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小老百姓谁也惹不起呀,不识时务也不行。
柳东睿淡淡的瞥了远去的车群一眼,就蹬着脚踏板快速的往农机站骑去。昨晚上跟媳妇儿腻歪了大半夜,进行了一番深入且酣畅淋漓的精神交流,今儿早上就起晚了,开车不道德的人多了去了,人都扬长而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况且他还急着赶去单位打卡呢。
农机站最开始成立时管理的其实相当松散,上班和下班的时间虽然是固定好的,不过那会儿根本没人管,全凭自觉,迟到早退一会儿很常见,如果家里突然有什么事儿,简单交代一声就行,不用专门写请假条子,要是需要下乡工作,也不用先来公社打卡,直接从自己家过去就行了,很是自由。
后来,随着灾|荒越来越严重,县里为了防止人员外流,进而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控制了本县境内的人员走动,在火车站附近设了收容所,大路上设置了路障,还让各大队的民兵在村子周围的小道儿上设卡。单位上也较之前管的严多了,他上班就再不能像从前那么随便,需要按点上班、到点下班、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在外面走动必须要持有单位开具的证明文件,可以说一举一动都在人的关注之下。
很不方便,不太人性化,不够,如今,只能先这样。
着急上班打卡的柳东睿埋头骑车进了公社,到停车棚把自行车停好,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并排停着三辆黑色吉普车,非常的眼熟,其中一辆右后视镜上还系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帜。
巧了!正是方才喂他吃土让他吸尾气的那几辆。
柳东睿方才并不知道这三辆吉普车是来西阳公社的。
一方面的原因是,公社农机站虽属于公社所有,可却是独立经营、独立核算的,主要任务就是开展农机服务,公社里的其它事务一般掺合不上,因此,公社里的很多事情农机站并不总能知道。柳东睿之所以消息还算灵通,那跟他平时没少在公社大院里努力有关,但第二手的消息总是会有所延迟的,像今天这件事他现在才知道。
另一个方面是,镇上中心街那条小道虽然很狭窄,但其实是省道的一段,别看路况不怎么好,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时不时的就会有大大小小的车经过,大的一般是军队里运送物资的大卡车,小的就是吉普,偶尔会有路过的汽车出了小毛病过来农机站找他借工具或者让他帮忙修一下,见的多了,他就有些习以为常,因此,方才他并没有往着方面想,还以为是路过的呢,开的那么快,估计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之类的。
现在一看,嘿!只看刚才那高调的架势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中yang来的工作组。
柳东睿到办公室签了到,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摩挲着下巴,仔细的琢磨。
是县里来的?!
约莫着是为了工作组要过来视察的事情吧?
嗯······,总觉得说不定这几天能解开部分谜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