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砖瓦到底是不是残废品并不重要,只要账上是那么记的就行了。
但也没有那么容易。
村里这个砖瓦厂是大队和公社联办的企业,公社上每年是要分成的,分成的比例建厂的时候规定好了,公社基本是挂个名,具体经营是由大队在管。
当然每年给公社多少分红并不是大队说了算,公社那边是要看账本的,而且是看明细账,那边有专门的会计,会一笔一笔算细账,核对一下你这账实相不相符,因此柳东旗这主意如果想不露馅,账务上就得特殊处理一下,省的被公社给查出来。
嗬!林谷雨倒抽一口气,这家伙胆子真是太大了!这么明晃晃的想占集体的便宜挖社会主义墙角,真有他的。
“呵呵,他还真敢想。”大队长那性子不用想估计会一口拒绝,砖瓦房可跟口粮不能比,不住砖瓦房并不会饿死,大队长十之不会违背原则,毕竟对公社那边来说,这就是欺骗了。
柳东睿夹了口芥菜丝,脆生生的,很爽口,解释道:“他自己一家大队长肯定不同意,要是大队所有已婚和正值婚龄的男社员都那么想呢?”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自从自家这小三合院建了起来,村里不少年轻人都眼含羡慕,有事儿没事儿爱围在围墙外观看,嘴里总是念叨着以后结了婚就算是不能分家出来单过,也都想能有一间砖瓦房住住。
至于公社那边,其实现在根本构不成问题。
农村社员们虽然人微言轻,不敢明面上说什么,可私底下对如今的公社已经大失所望了,年纪大点的人相对谨慎点,就算不满也是私底下嘀咕两句,有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跑去贴公社的大字报了,他们才不考虑公社到底怎么想。
东旗这主意说出去,根本不用想,民间的支持率肯定是百分之百,可谓是众望所归了。
柳东睿是从民意的角度想的。
林谷雨点点头,同意他的观点,不过她的出发点不一样:
“这一两个月咱们村里来相亲的跟组团批发似的,估摸着忙过这阵子,会有不少人结婚呢。”
“哦?真的?”柳东睿诧异的抬头,他平日不在村里,倒是没注意到。
林谷雨就笑,“没想到吧,咱们村的男社员如今在外面可有市场了,可能比城关公社的还受欢迎呢。”
之前柳河大队因为放卫星不积极,又屡次拖欠征购粮,差点被公社立为后进的典型,在公社里名声不是很好,村里男女社员的婚嫁颇有些困难。时下男女结亲的标准格外特别,穷不是大问题但家庭的成分一定要好,而且还要看对方所在的大队是先进还是后进。
一般,那些表现积极的先进大队的女孩都不愿意嫁到后进的大队里。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粮食有多重要。柳河大队那几千亩地的红薯绿秧秧的连成一片,瞬间就把那些虚头巴脑的所谓“先进”的好名头给粉碎的渣都不剩,再先进名声再好听能怎样?还不是要饿肚子?只要地里有东西吃就算是后进典型我们也很甘之如饴。
毕竟,肚子饿起来有多难受,自己最清楚,哪怕是红薯吃多了肚子烧的慌呢,跟饿肚子比起来,那还是肚子里有东西要好的多。
所以,在外面百分之九十的地方还饱受饥饿之困,柳河大队如今却基本上能吃饱的情况下,柳河大队不知不觉间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句烂大街的话咋说的来着,昨天我们大队的社员你们爱搭不理,今天我们大队的社员让你们高攀不起!”
柳东睿听了哈哈大笑,“这么说东旗媳妇肯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林谷雨点点头,“反正我觉得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吧。”
红梅她爹是老师,口粮并不多,她娘和她都没有工作,拿的是平均的标准口粮,要搁以前差不多能够吃,可镇上供销社之前断粮了很久,就算有一点供应量,估计先紧着公社还有供销社那些领导内部消化了,普通居民拿着供应本拿着钱也买不到粮食。
“你是没看见,红梅刚嫁过来时瘦的厉害,来咱们这才一个月就长胖了不少。”
柳东睿表示自己还没见过东旗媳妇儿长什么样子,“不过,能想象的到。”
镇上普通居民啥样子他可没少见。
林谷雨:“像东旗那样的年轻小伙子,受欢迎着呢,虎子才刚到年纪,光我都看见七八个女孩来他家想看了,姑娘们个个儿长的都不错。”除了人瘦了点。
两个大的吃完饭背着小包去上学,和和自己趴在炕桌上继续展示她的灵魂画技,林谷雨就偷偷跟柳东睿说:“听说那些四五十岁的鳏夫和老光棍私底下也有不少人打听呢,我瞧这这回咱们村里要增加不少人口。”
新人结婚谁不想住在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砖瓦房里?!如果知道自己家有希望能盖砖瓦房,就算大队长不同意,估计社员们天天去他跟前磨也得磨的他点头同意。
而柳光耀作为一队之长,出于对大队长期发展的考虑,年轻社员们的婚嫁、下一代社员队伍的补给是他非常需要关注的问题,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林谷雨又说:“上次粮库有粮不放,我瞧着大队长知道后就很不高兴,这回说不定还真能让东旗给得逞。”
那是肯定的,柳东睿心说。
柳东旗可谓是旗开得胜。
他手段特别的简单粗暴,他找了一二十个正相看的年轻小伙子,把柳光耀给堵在了大队会议室。
上来第一句就说:“大队长,我们这些人年纪不小了,家里打算让我们结婚呢。”
结婚是好事儿啊,小伙子娶媳妇儿,劳动力越来越多,挺好,柳光耀非常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