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睿没动,说等一会儿,只听声音不大对劲。
林谷雨扭着身子,脸蛋趴到他的胳膊上,轻声问:“怎么了呀?”
柳东睿装作给她整理头发,眼睛却还撇着前方,“就是觉得前面那人有点奇怪。”
林谷雨探了下头,被柳东睿一巴掌挡住了,“别露面儿,他正往这边看呢。”
说完蹬上车子就走,骑到斜对面的一条巷子里,把自行车停到里面,他跟林谷雨靠在墙上,这地方是个死角,从这里探下头可以看见对面粮站和种子站,两扇大门全都关着,门口没见什么人。
“到底怎么了嘛?咱们怎么还盯起梢来了?”
柳东睿就说:“刚才我看见一个人推着一辆很新的自行车,往粮站后门那个小巷子里去。”
林谷雨:“可能是粮站的员工吧,他们每月都有工资,攒攒钱买辆自行车还是能做得到的。”
柳东睿摇头,“我直觉不是,他神情不太对,缩头缩脑,动作鬼鬼祟祟的,而且这种天气带了一顶雷锋帽,脸上捂得的很严实,进巷子之前前后左右看了好几次才推着车子进去,不像是粮站的员工。”
五月份的天气,温度很高了,林谷雨今儿就穿了一件碎花长袖衬衫和一件薄褂子,一点都没觉得冷,这时候还带着个护耳的棉帽子,是挺引人注意的。
林谷雨心说那人是不是傻?!
那条小巷子林谷雨熟悉的很,她之前跟粮站的黄大姐买了好多次粮食,每回都是在小巷子里头那间小屋子里交易的,所以她知道,那条巷子劲头其实是封死了的,后面是粮站员工的宿舍。
柳东睿的打算就是在这静静地观察,如果不是粮站的员工,那他办完事儿肯定还会从巷子里出来。
这个时候去粮站能办什么事儿呢?
林谷雨仰着头想了想,“说不定粮站里头还有人私下卖黑粮?那人是来接头买黑粮的?”
可先不说去年没交上去多少公粮和征购粮,就是交的多,按照规定,十月份公社粮站也应该开始把去年秋收收到粮食和油料往外调运了,一般是调去市里的大粮库、植物油厂以及战备集团或者直接支援灾区,这个粮食调运每年中央都会发几个文件督促进度,是一点都不能拖的。
其实屏南本地现在就是灾区本区,可柳河大队申请了很多次的救济粮和返销粮都没有结果,这中间肯定有猫腻。按常理来说,本地粮库里应该没有多余的粮才是,公社总不能库房里有粮却看着老百姓挨饿吧?!而且公社从书记到干事也全挨着饿呢。
当然,现在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吧,巷子里面出来了两个人,雷锋帽男人点头哈腰的像个来打秋风的乡下人,旁边的男人穿着中山装,站的直直的,离的远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不过能感觉到他有些不耐烦。
林谷雨还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猜错了,估计是那个棉帽子家里没粮食过不下去了,来粮站找关系想弄点粮呢。”
看样子应该没弄到,自行车上光溜溜的,啥都没有。
她扽了下柳东睿的衣袖,“差不多了吧?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家去,孩子们都等着呢。”这当了妈出趟门儿就归心似箭。
柳东睿捏了捏她的手心,“我直觉不对劲,瞧,他们又往公社的方向去了,走,咱们跟上去。”
那边有粮库!
好吧,就那么远远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车子骑成了龟速,隔了两百多米,几分钟后就看见前面的两人停了下来,刚刚停在新粮库的门口。
柳东睿把车子倒在路边地上,他跟林谷雨两个蹲行到了河堤腰,躲在灌木丛后面,刚好能看见粮库的大门。
“中山装你认识吗?”
不认识柳东睿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了,还费精力又是盯梢又是跟踪的,“张志军。”
看林谷雨懵懂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种子站的站长。”
林谷雨捂着嘴,气音透过指缝传出来:“原来是他!他竟然能开粮库的大门?!看来他跟粮站站长关系匪浅啊。”
“何止呢,我怀疑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家的兄弟,咱们公社还有县里都有他们家的人,特别的猖狂。”
好家伙,看来种子站和粮站还真归一家管呐。
“你说公社书记知道他俩的关系吗?”林谷雨问。
“当然了,进公社是要政审的。”
“······”当我白问。
过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屋里头的人出来,但河堤另一侧倒是上来了四个人,也包裹的很严实,看不清脸,拉着两辆架子车,路口留了一个望风的,其它三个人拉着车子也进了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