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看上去比当初的柳家老屋还不如,只有三间土坯堂屋和一间灶屋,听陈卫华说,他奶奶和小叔一家住在东间的大间里,他们家则是在西间的小屋里。
院子里倒是静悄悄的,堂屋门半掩着,不见一个人影。
卫华小声嘀咕:“我奶估计吼累了,在东屋里歇息呢,三舅舅、三妗子,你们先去我们屋里歇歇脚吧。”
好在陈家的三间堂屋都单独开了一扇门,不像林谷雨家那样,东间和西间都要从中间那屋进去,林谷雨也没往旁边看,直接跟着卫华进了西间。
西间面积不大,也就只有□□平方,后墙摆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前墙临窗下放了一张大一点的单人床,已经是冬天,两张床上的被子却还是薄薄的一层,枕头里面装的甚至不是棉花,而是荞麦皮。
最里头地上摆了一口红木箱子,上面还放着一些杂物还有一只粗瓷碗,估计平时也当桌子用,其它就再没什么了。
连把椅子都没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就只能让人坐床边上,真能说是家徒四壁,而且屋子里冷的要命,还不如在院子晒太阳暖和。
陈卫华拿起那个碗想要去灶屋里倒点水给三舅舅和三妗子解渴,结果却发现灶屋被锁上了,他只好又悻悻的拿着空碗回了屋子。
好在,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卫华“腾”一下就窜了出去,“我妹妹回来了。”
林谷雨和柳东睿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盆,淅淅沥沥的在往下滴水,里面放着一些湿衣服。
女孩特别的瘦小,小脸没有巴掌大,肚子却胀的鼓鼓的,把破烂的袄子都顶了起来,头发黄的像枯菜叶,盆子很大,她端着盆子走的很不稳,摇摇晃晃的。
陈卫华把她手里的洗衣盆接了下去,小声嘟囔:“咱奶又让你给二叔家洗衣裳了是不是?就你傻的很,陈梅不比你大,为啥她自己家的活儿不干非得让你干?下次不准干了!”
声音懊恼的很!
小姑娘笑了笑,听着有些虚弱,声音也就比蚊子哼大点,“我不是白干的,她说我帮她洗衣裳,就给我一个红薯吃。哥,你看,”说着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的红薯来,“一会儿咱们一起吃吧,吃完就不饿了饿。”
卫华摇头说:“你自己吃吧,我去三舅舅家了,吃的饱饱的才回来,三舅舅和三妗子就在咱们屋里呢。”
林谷雨看着她粗重发紫的小萝卜手,眼中又涩又酸,她背过身去,擦了下眼角,回身朗声说:“卫华,外面冷,快带妹妹进屋来。”
小女孩还以为自己哥哥骗人呢,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立着两个人,正是柳东睿和林谷雨两个,她眼睛发亮,大声地叫:“三舅舅!三妗子!”
柳东睿回应了一声,等两个孩子进了屋,问:“你爹娘呢?”
小女孩叫陈兰,声音细细的,“爹跟娘去地里捡红薯去了。”
说是捡红薯,估摸着去地里碰运气,秋收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地里哪还会有什么红薯啊。估计是碰上什么能吃的就扒拉回来吧。
林谷雨心说先去把柳二姐两口子给喊回来,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可不好受。
谁知陈卫华先着急问陈兰:“朝东哥说咱奶今儿早上又闹了起来,是不是?她又说啥了?咱爹说啥了?”
陈兰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估计陈老太太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小女孩不好意思说出口。
按理说儿媳妇的娘家兄弟是贵客,贵客上门,那得尽量拿最好的标准来招待的,但她和柳东睿从进院子到现在已经有一会儿了,说话也没压着声音,动静早就传过去了,可那边屋子里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心虚不敢出来呢还是故意摆着架子不出来。
不过,林谷雨现在并不在意,等柳二姐回来,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才好觉决定他们到底要摆出个什么态度,现在她可没什么功夫能这家里其它的人寒暄的。
她坐在床梆上搂着小陈兰,感觉到她身上的棉袄跟卫华去她家穿的棉袄差不多薄,就赶紧把背篓里二灿的厚棉袄拿了出来,给她换上。
陈兰太瘦了,骨架也小,二灿的旧棉袄穿在她身上又宽又大,晃晃荡荡的,林谷雨找了半个屋子,找了一节大人的裤腰带,在她身上系了两圈,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衣裳有点太大了,你先这么穿着,等晚上,让你娘给你改小一点,明天早上穿上就会合适了。”
陈兰摸着身上厚实暖和的棉袄,眼里的笑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谢谢三妗子,不用改啦,明年我长了个子,穿上就不会大了。”
外甥像舅,她跟陈卫华长得跟柳东睿兄弟三个有三分的相似,从人中到下巴尤其的像,这么一笑,就更像了,熟悉感一下子就来了。
柳东睿跟陈卫华去外面找柳二姐夫妻两个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林谷雨和小陈兰两个。
小陈兰看上去还有点拘谨,大概是没有跟林谷雨独处过,明明是自己家,却束手束脚的不敢动弹,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