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叮零零”声,柳东睿骑着黑亮的自行车迎面而来,到了跟前,大长腿往地上一支,停住了,柳东睿从车上下来,伸脚把后头的支架拨下来,立住了车子。
这才半上午,不应该在单位上班么?怎么就回来了?林谷雨好奇的看着他。
“你回家去吧,”他接过架子车,“这几天我放假。”
“国庆节才过去,又放假?”林谷雨很是疑惑,机关部门也没这么随意吧?!
真是放假了。
农机站建立起来后,基本就干两件事:统计了一下各大队现有的农业机械,以及记录公社拖拉机的借出还入情况。
副站长赵敏慧负责文职类的活,家又在镇上,记录这个活就由她负责,老丁头不识字只能看门打杂,刘站长是不可能干这种小事的,统计农机数量的工作就全落到了柳东睿头上。
那么多个大队,一个大队下面又有好几个生产队,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去人家仓库里数数得数到什么时候?要真是那么死脑筋的干,今年年底前别想干别的了。
林谷雨震惊的说:“老公,你这是被针对了啊!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平常跟谁关系最好跟谁关系最不好?”
针对?可能吧,柳东睿想。
他能进农机站是沾了水库和六干下乡的光,机关里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空降兵到了农机站,还不知道把谁家亲戚给挤下去了呢?他倒觉得即使自己是被针对也应该很坦然,人家费尽心机找了个铁饭碗,说端就给端了,还不让人出出气了?
这种工作上的小事情,又难为不住他,还犯不上搁这上面操心去查是谁干的。
他摸摸林谷雨的头发,淡淡地说:“大风大浪我都过了,还能在这点小水沟里翻了船?这点小事如果还用你操心,那我也太没用了。”
柳东睿就骑着自行车,一天把所有的大队跑了个遍,让生产队自己统计好,表格是他自己做的,分了好几类,完好无缺的,有损坏的,彻底报废的,急需购置的,按照表格填好。
林谷雨:“听你这么说,还都听配合的啊。”
那可不,搞思想工作他是驾轻就熟,随便忽悠几句,生产队的队长就点头哈腰的,就盼着农机站能帮着改进一下队里的机械呢。
“过几天再抽空去收上来,这事情就成了。”
这空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是放假了是什么?至于什么时候复工,他还没想好,总有他们搞不定来求他上班的时候。
林谷雨顿时咧开嘴笑了,就感觉,啊!天好蓝,水好清,我男人真好!她都瞧见韩红英羡慕的小眼神了,看吧,再是刚强的的女人,内心深处也幻想自己男人能体贴入微,就跟后世越调侃自己是女汉子的人,心里越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林谷雨当然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了。
既然不用她再当搬运工,林谷雨就果断选择“翘班”了,不过,回家之前,她想去先去一个地方看一眼。
林谷雨没上学就会起自行车,最开始学的就是这种二八式的
大个儿带横杠的,就见她左脚踩着脚踏板,向前滑行两步,然后右腿一甩,就稳稳当当的骑了上去,车轮直径很大,才蹬两下就跑出去老远,成了乡村土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地里挑水浇地的人看见了,纷纷叫好,有的还赞赏的吹起了口哨。韩红英见状羡慕的说:“谷雨嫂子可真能耐,自行车学的这么快。”
柳东睿见林谷雨不是往家的方向去,扬声问她干什么去。
林谷雨回头笑了一下,大声回道:“我去三队地里看看吴二有在折腾啥。”
啧!好奇心还挺重。柳东睿推起那两架子车,往河边打水去。
看他走后,人群里有人不满的嚷嚷:“大家伙都在这里干活,大队干部咱能带头偷懒呢?太不公平了,队长,俺也累的不行了能不能歇一歇?”
柳文明没搭理她,赵小果却忍不住了,甩了李银子一个眼刀,冷哼一声说:“怎么不行?你要是有本事让你家男人替你干,别说歇一会儿了,哪怕你回家睡大觉也没人说啥,不干活不吃饭,别天天琢磨着挖社会主义墙角。”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大队干部带头偷懒了,那地里头用瓢浇地的不是大队长?”
李银子不满意的嘀咕:“俺说的是林谷雨!她男人不是拿工资吃公粮了,还天天去咱们食堂吃饭,难道不是占集体的便宜?这食堂是属于集体社员的,俺是集体的一员,俺们都不同意他在食堂吃饭!”
话才落地,她周围的人立刻散到一丈开外。
“你不同意是你的事,俺们可没说啥。”
“自己犯傻可别拉上别人!俺们还想住青砖大瓦房呢。”
李银子气急败坏,指着以前她那些狐朋狗友,“你们······哼!一个个都是老柳家的狗腿子。”
赵小果哼笑道:“瞧见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你啊,别跟着你姐犯轴了,回去好好劝劝她,闹的下不来台,日子就好过了?说句不好听的,村里的寡妇再走一步,为的是啥?不就图有个男人依靠?林队长不是那扣扣索索的人,说她夫妻两个哄老两口的钱,你自己就不觉得可笑?”
“还有啊,”她接着说,“大林子的粮油关系虽然转到了公社,还是咱们大队的人,上一季的口粮也该有他的,每回吃饭,他们家是交足了口粮的,没占食堂一点便宜,大家伙心里有个数,别啥都不晓得就瞎嚷嚷。”
柳文明不耐烦听那些女人扯鸡毛蒜皮的事儿,骂道:“耍嘴皮子耍了好一会儿了吧,还有力气拌嘴,就是累的轻,赶紧继续干活去,麦苗出不来,就等着一起挨饿等死吧。”
李银子愤愤的,却没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