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通过奋斗,脱离掉难民的(shēn)份,他又何必拘束于这两个人的选择?
“我要自力更生!”他坚定道。
“可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错过这两个选择,你大概很难再找到施粥的财主。”
云惊蛰提出的条件令他无奈,令他叹气。
当条狗还是当个堂堂正正的劳动者?洛乾攥紧拳头,咬了咬牙,“我——”
云惊蛰突然轻声道:“人生道路漫长,实际上,这个选择能影响的不过是你将来的一段不长的时间。当你没有和任何利益绑定在一起时,你就仍然是自由的。”
“自由?”洛乾喃喃道,“是啊,自由。假如我做了狗,路过的人都会耻笑我,我的朋友看见我的丑态会后悔认识我,我的敌人看见了会牢记这种污点并宣扬出去。哪怕我只做了一天的狗,他们的见证都会在往后给我带来各种限制。白先生不会特意将我与他绑在一条船上,可是接下来十天的食物却会时时刻刻提醒这份屈辱。”
云惊蛰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
“呵,真不知这样的食物要如何下口?这就像是嗟来之食,给狗吃的而已。”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洛乾望着她的脸,眼神(rè)切,“这就是《镜心经》吗?”
她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神色疲惫。
“镜心经,就是不断地审判自己。迷失自己、看不懂自己的人接受不了镜心经,被他人(cāo)纵、失去自由的人看不了镜心经,心肠黑的一塌糊涂、坏水装了一肚子的人被镜心经克制到死。”
洛乾隐隐能猜到她所说的白先生和黄先生其实都是暗指了某些人。
“你是坚定地站在黄先生这一边吗?”他出声问道。
“其实大多数人,初次碰到这种问题,都会因为鄙夷白先生的做法而被迫选择黄先生。”
她没有正面回答洛乾的问题。
“可我是觉得黄先生的潜力巨大才站在他的这一边。”
“哦?”洛乾这个特殊的回答令她有些诧异,“他比白先生差的可不是十天的食物。我再给你详细说说,黄先生家里共有十九口人,所以他没办法提供更多的粥来帮助难民;白先生只需要养一家三口,可他却有黄先生的百倍家产。黄先生的潜力在哪?”
洛乾讶然,没想到这两位先生的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他思忖半会,最终还是力(tg)黄先生,反驳道:“得人心者得天下。白先生不把人当人看,多的是人反感他。单从黄先生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宗旨来看,我都不会对他产生反感。
黄先生应该知道,你自己说,我只是个难民,为他做不了什么事(qg);甚至,我还有可能挖土还没挖完就晕厥过去。难道他真的指望我这一点点劳动来创造财富吗?不,其实他只是不想让我们难堪,把施舍变成了我们自己劳动的报酬。”
“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他的潜力大?”
洛乾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你应该猜到了还问我?你想想,要真打起架来,黄先生家里十九个人再加上我们这些若干难民的维护者,还打不过白先生那三个人?”
“你怎么肯定他没有维护者?”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洛乾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你这小丫头,整天脑袋里在想啥呢?不过,我可没那么天真。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相信黄先生不会在目前的状况停步不前,他会积极求上进——毕竟有那么多人要他养活嘛!”
“哈哈哈。”云惊蛰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响转,她伸出手示意洛乾把她扶下(chuáng)。
“那就先不管这些了。镜心经,还是要看你真正遇到了事会怎么选择,你才会明白的。”
外头是云淡风轻,恰逢将近正午的时分。两人沏了壶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偶尔才说一两句话。
不说话的时候,都默契地不说话。
想说话的时候,抬头对视自然而然就聊了几句。
她提起栖霞山的落霞泉,今年还没有去看过。
“以前都是大师兄带我去的,有几次明霜也去了。”她如是说。
“这次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不去啊。今天,我就该出发去元剑道接受处罚吧。”
他都快忘了幽闭地牢的事(qg)。
“怎么会呢?你看,他们一直没来,木诚安早就回去了。”
云惊蛰却问他怎么不喝酒,还补充道:“我偷偷藏了一壶酒,之前是打算回明府再给你的。今天,你去屋里取来喝吧,就在我(chuáng)底下。”
“惊蛰,我这人沾点酒就会撒酒疯。你确定要我喝吗?”
云惊蛰却弯起眼睛,绽开如花一般的笑容。
“有点意思。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撒酒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