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是从那些商贩车夫处抽了一成利,但除开维护园子所耗费的银钱外也赚不了多少。若以后当真有盈余,儿臣打算将其充入济世堂日常所用。”
元羲做事颇有章法,天子听罢便也只笑道:“朕知你好意。说起来,我大殷与夏国在茶马互市的第一笔交易已完成,八百匹胭脂马现养在太仆寺下面的骐骥院中。这里头,有你的功劳。”
元羲笑了笑,只道:“都是父皇英明神武,定策有方。”
天子心情正好,摸了摸嘴上胡须似有意似无意地问起:“听说你已送了一匹胭脂马给沈珏?”
元羲点了点头道:“先前答应过要送他胭脂马作谢礼的,自不能食言。”
天子哈哈笑道:“不错,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二人虽是未婚夫妻,但礼不可废。说起来晋国夫人的一年之祭马上便要到了,等他正式除服,便叫礼部开始准备你们的婚事,准备小半年也尽够了,明年开春便能完婚。”
说着他看向元羲道:“朕也是第一回嫁女儿,自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叫满城艳羡。”
元羲便低了头温声道:“一切全凭父皇安排。”说着又禀道:“过几日便是阳信姑姑的五七了,儿臣打算叫寺里做几场法事。”
天子点了点头,道:“应该的。”
因阳信长公主从前喜欢大慈恩寺,做法事的寺庙,便也选的大慈恩寺。法事连做三日,元羲便也在寺中住下了。
说来也巧,晋国夫人的一年祭亦设在大慈恩寺。
一身素衣的元羲同沈珏,便在这曾经桃花灼灼的山寺之中相遇了。
因如今是秋季,自见不到那灼灼桃花,两人俱是一身素服,衬得周遭草木一片萧瑟,见了对方,便也只客气见礼。
见了礼,元羲却被沈珏伸手拦住了去路。她转头看向他,道:“不知道沈大人有何见教?”
沈珏放下手,回道:“臣是有几句话想同殿下说。”
元羲便站定,好整以暇看着他道:“那你说,我听。”
沈珏眉头一蹙,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元羲摇了摇头,直接道:“沈大人若觉得不便说,那就不要说了。”
她转身欲走,下一瞬,却被一股大力一把拉住,旋即人便被拉进了一旁的禅房。
“你!”她正要发怒,已被他捂住了嘴。
“嘘——殿下请先听我一言。”他伸出手指比在唇间,低声同她说道。
“臣只是想提醒殿下,钟小姐确实是钟尚书的掌上明珠,但你叫她主事济世堂,却很可能得罪钟尚书。”他看着她,道:“殿下若想通过钟小姐打动钟尚书,便不能如此明晃晃地用她。”
说着他便放开了捂住她的手。
公主殿下听了这话却是眉头一蹙,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利用钟琳?”
沈珏转身看向她,道:“殿下有没有利用钟小姐,对我来说不重要,对钟尚书来说,才重要。”
元羲抿了抿唇,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钟尚书会觉得我是在利用钟琳?哪怕钟琳自己也很喜欢在济世堂帮忙。”
沈珏笑了笑,看着她,缓缓道:“钟小姐从前在春风堂帮忙,自然没什么。但如今济世堂是陛下赐字,长公主遗产为基础的救济院,殿下又放出豪言要叫大殷各处都修建济世堂。你要她任济世堂的主事人,你叫钟尚书会怎么想?”
“钟尚书不是傻子,一个能坐到兵部头把交椅的朝廷重臣,有自己的存身之道。济世堂树大招风,殿下却欲把钟琳捧到台前,这同时也是把危险带给了钟琳。况且,殿下以后还会拿济世堂做很多事……那些事,钟尚书当真会支持吗?没有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置于险地。从前他感激殿下,是殿下救了钟琳,但若叫他觉得殿下带给钟琳的是危险,你觉得他还会感谢你吗?”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浅见,至于到底如何做,还是殿下自己决定。方才实在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元羲抿了抿唇,却是突然道:“你得罪我,却还叫我原谅。当真有恃无恐。”
沈珏眉头一剔,道:“真正有恃无恐的难道不是殿下?殿下既说与我结盟,却连一点儿诚意都不愿拿出来。明明白白告诉臣,殿下不愿与臣有后嗣。殿下是觉得臣昏了头,任殿下予取予求吗?”
“还是说,殿下已想好了退路,所以不愿再与臣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