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点了点头,竟附和了他的话:“仔细是没错。于吃食一道,再仔细都不为过。本宫前日吃最爱吃的那道松鼠桂鱼,还叫鱼刺卡了一下。这道菜本宫已吃了许多回,还是被鱼刺所伤,如此说来,还是该吃些安全的食物。”
沈珏眉头一蹙,道:“安全的食物却不一定是殿下爱吃的。这松鼠桂鱼若真是殿下喜欢的佳肴,倒也不必因噎废食。如此放弃喜爱之物,未免可惜。”
元羲笑了笑,淡淡道:“总归是叫本宫心上有了阴影,短期内不想再吃了。沈大人先前不是也说过天天吃同一道菜,也是会吃腻的。”
沈瑜前头还在点头,听到后来已是一头雾水。她看向其他人,似乎大家都与她一样,眼神略有些迷茫,却又不尽然是迷茫,真要说起来,大抵介于听懂与未听懂之间。
这二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吃食,却似乎又在打机锋说着旁的事,只是这般你来我往,旁人实在插不上话。
还是顾幼澄见沈珏质疑园中小食,出言解释道:“沈大人放心,这园子里的食物都是把过关的,也叫大夫瞧过了,没有相冲的食材,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觉得话也不能说太满,便道:“只是吃坏肚子之事也实难避免,这与人的饮食习惯有关,暴饮暴食的人,总归是更容易吃坏肚子。”
再说下去便是饮食养生没完没了了,她忙收住话头:“沈大人所言有理,饮食当仔细。小女子便敬沈大人一杯,多谢沈大人提点。”
说着拿起酒杯同沈珏敬了敬,便一口饮下了杯中酒。
沈珏见此便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豆腐无骨,鲜嫩爽滑,最是美味,殿下便试一试这道豆腐羹吧。”薛公子见一时有些冷场,适时转移了话题。
元羲领他心意,舀了一勺豆腐羹品尝起来。能端到她面前的都不会难吃,元羲吃了自顺口赞了豆腐不错。
裴忌在两人方才的一番机锋里已多少咂摸出些个意思,如今见元羲赞豆腐不错,便笑道:“薛公子倒是十分了解殿下的口味。”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兼与沈珏交好,便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这话一说出口,却是叫在座之人都愣了一愣,谁都知道方才薛公子只是顺口转移话题,不想却被裴忌戴上了了解公主口味的高帽,一时便把目光移向那薛公子。
薛徵温和一笑,开口道:“在下受殿下知遇之恩,侍奉殿下自当尽心。”
他是公主府中乐师,说侍奉公主却也使得,只他语气温和姿态谦卑,兼之外貌同沈珏有些相像,听着实在叫人误会。
这话一出,裴忌笑了笑,沈瑜却是蹙了眉。她看了自家兄长一眼,见他面色冷寂,不由眉头一剔笑道:“薛公子身为乐师却兼顾庖厨之事,如此一心二用,当真叫小女子佩服。”
她这句一心二用差点便叫裴忌笑出声来,沈瑜这丫头胆子挺肥啊,竟敢讽刺公主。他心中这般想着,目光巧妙地移向元羲。
公主殿下神色如常,面上未有半分不豫,倒是薛徵听了摇了摇头道:“实在惭愧,在下并不懂庖厨之事,只是身为公主府的人,记得公主的喜好,乃是本分。倒是叫沈小姐见笑了。”
说到最后,竟还有些赧然。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裴忌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心下暗叹。
沈瑜便点了点头,道:“薛公子这话叫小女子受教了。想我家的乐师却没这等觉悟,实在叫人气愤。回头我要好好教教他们规矩,叫他们向薛公子学习什么才叫忠心事主。”
薛徵似乎未听出她话中之意,只谦逊笑了笑道:“沈小姐谬赞。”
不想昭宁公主却是开了口:“既换了圆桌,便是不分主宾尊卑的意思,坐在席上的大家,唯一的身份便是本宫的朋友,你们其他的身份,都不在本宫眼中。若谁觉得谁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还请离开,本宫也高攀不起这样的人。”
公主殿下话说得随意,面上亦未现厉色,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叫一惊。
舱中一时寂寂,只沈珏抬了眼皮看了公主殿下一眼,淡淡道:“殿下既把大家都当朋友,再以本宫自称,未免不诚。”
裴忌立时便对沈珏肃然起敬。不愧是要做驸马的人,同旁的奴颜婢膝之人就是不一样。
元羲听了沈珏这话,却也不怒,竟还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沈大人这话说得有理,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一杯。”
说罢便推开茶盏,叫侍女改换了酒给自己满上,同一众人敬了敬,便饮下这杯赔罪的酒。
一直不作声的苏彦周见此,却是开口道:“殿下既拿我们当朋友,哪有叫殿下一人喝酒的道理,自是大家一道。如此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
众人纷纷附和,各都满上酒,陪饮一杯。
这说话饮酒的功夫,那边传菜的侍女又端了一道新出锅的菜肴过来,顾幼澄一见不由蹙眉道:“殿下这几日忌讳这松鼠桂鱼,怎的还端上来?”
元羲看了热气腾腾的心头爱一眼,道:“都做好了,哪有往回撤的道理。”
侍女听了她的话,当即便把这道菜摆到席上。
无辜的松鼠桂鱼放在那儿,却无一人把筷子动到鱼身上。还是沈珏最先下筷,夹了最好的部位,尝了一口赞道:“果是美味。”
说罢又同元羲道:“这鱼已被做成了盘中餐,也剔去了骨头,殿下不妨一试。”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却叫众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元羲,心里嘀咕着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会继续听从沈大人的劝言。
沈珏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