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澄却摇头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哥哥也说怕你触景伤情,叫我看着你些。”
沈珏的脚步顿住了。
元羲听着佛偈吟唱,看着满目的白,以及缭绕不去的香灰气息,一瞬间便仿佛回到了当初还年幼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小小的一个,笔直地站着,站在大人中间,有人来上柱香,便躬身回礼。麻木而单调,如木偶一般,最后晕倒在供桌脚下。
顾幼澄那时还未记事,顾祎却是记得这些的。元羲摔盆的那一刻明明手在抖,神色却格外镇定。
阴阳盆碎,棺木抬起,她的母亲从此彻底的离开了她。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是为了夺回这一切。连带她母亲的那一份。
她侧首同顾幼澄道:“澄儿多谢你,不过我不是小孩子了,表哥他多虑了。”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这是她一力促成之事,又如何会伤情。
她挣开了表妹的手,扮演好这场丧礼中自己的角色。
昭宁公主稳稳举起阴阳盆大力摔了下去,一声脆响,历史的车轮又前进了一程。
千秋、中秋在长公主的丧礼期间便这么过去了。今年情况特殊,倒也未大办,元羲因要守孝,也只入宫送了贺礼,又拜过帝后,未真正坐下饮宴。
如今她便只待在自己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长公主留下的遗产渐渐交割给了元羲,顾幼澄被元羲塞了一堆活,整日里忙的不行,只同元羲嚷嚷着叫旁人分担一些。
不想元羲却是一口拒绝:“薛公子不能给你,他有他的活,他以后是要放到外头用的,你在帝都统筹全局。”
“如今帝都的春风堂,诶不对是济世堂钟家小姐打理得十分不错,济世堂这块不若全交给她。”顾幼澄开始往外推活。
元羲沉吟片刻,道:“她不是我的手下,此事得找她谈谈再议。”
顾幼澄眼珠子一转,打起了旁的主意:“那你府上的七弦,管账也是一把好手,不若把她给我。”
元羲直接道:“暂时借用可以,真送你可不行。”
顾幼澄气呼呼道:“小气。”
元羲不理她,翻着账本道:“长公主留下的田庄,大半卖掉换钱,这段时间现银用量大,剩下的产粮食果蔬直接运到济世堂,管帝都这几百口人的嘴巴。”
说着她叹道:“才大半年的功夫已收容了这么多人,帝都这边再设个分堂吧,把人分开些,好管。”
顾幼澄便道:“这还是有些人能自力更生之后离开了不算在里头的,前前后后收容过不下三千人。雪灾高峰期就有千五百人。如今留下的,都是些无求生自保能力的孩童和残疾之人。”
元羲点了点头,道:“雪灾是特殊情况,以后应该不会一下子收那么多人了。到最后真正留在济世堂里的,大多是孩童。”
说着她拿出一张地契道:“南郊这处园子不错,我准备稍稍收拾一番,便对外开放,供帝都百姓赏玩。”
顾幼澄一听便笑道:“阿姐讨好百姓倒是有一套。”
元羲横她一眼,道:“这不是你说我小气嘛,我便大方看看。你觉得隔三日开一次怎么样?”
“既不小气,怎不全年开放?”
“全年开放?那不就成大家的园子了,那谁还会念我的好。需这般偶尔开一次,方才叫人记得这到底是谁的园子,这是谁给出的恩惠。”
“是这个理。对了,这园子对外开放的时候我们还可酌情放小贩进来卖吃的玩的,把那园子经营起来,难保不成帝都一景。”
元羲赞许地看了眼顾幼澄,道:“孺子可教。”
顾幼澄笑道:“要讨好百姓,还有许多法子,但每一个法子说到最后都是要花钱。”
元羲点了点头道:“正是。所以,赚钱是第一要务。说到赚钱,茶马互市已经建好了,表哥说茶园的第一批茶也运过去了,秋天毕竟是收获的季节。”
顾幼澄不禁乐得眯起了眼:“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整箱整箱的银子了。”
元羲忍不住取笑她:“美的你!”
这几日两人把长公主留下的财产过了一遍,元羲作了大致的安排,这日子便就这么一日日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