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来开门的是一个看门的小厮,问清季容妗的意图后,便将她领到了一扇房门前。
屋子从外看很安静,季容妗仍旧先是敲门,没有人应,这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单薄瘦弱的人跪卧在床前,听见声音也没有回头,只紧紧握着床上女人的手,像是睡着了。
季容妗走到她身旁时,她才像有所感应般动了动身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早已没了气息,不知生前经历了什么,到死眉头还是轻轻皱着的。
在面对生老病死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时,旁人永远无法与当事人感同身受,她能说的,只有一句“节哀”。
何平安闭上了眼,干涸许久的眼眶再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她起身,脚下一个趔趄时,被季容妗扶住。
何平安跌坐在床侧,目光哀伤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原本就生着病,又经此事一折腾,硬生生病死在那间关押我们的屋子。”
“我娘到死都没有摆脱囚禁着她的屋子。”何平安说着,抬起满是血丝的眸子,看向季容妗:“季大人,我们的行踪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
她们二人在那间屋子总共待了不到三日,三日都未曾外出,何平安实在想不到,他们前脚刚逃走,后脚又是如何被抓住的。
知晓她们藏身地点的也就只有季容妗与公主。
季容妗没理由那么做,可公主呢?
季容妗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道:“公主如若要害你,又为何要救你?”
是啊,为什么呢?
何平安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轻嘲,没有回答。
季容妗看她一眼,又稍微偏头往外看去:“京城内已经将你的身份传开了,是何栗先前安排的人手。宁王怕是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你若是独自留在这很是危险,不如去公主府。”
季容妗所言句句属实,何栗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宁王未必没有。
若是将她送走,保不齐会遇到什么危险,眼下只有留在公主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谁料,何平安听完她的话后竟然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不了,待我将
我娘下葬后,我便离开京城,离开大乾,永远不会回来。”
季容妗缓缓摩挲了一下指腹,沉思道:“也好,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处,的确不如让公主的人送你离开大乾来的好。”
何平安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季容妗,唇角却带着笑:“是,你说的对,不如让公主的人送我离开。”
他的笑仿佛是在突然之间得到了什么启示,有着几分醍醐灌顶的意味。
季容妗笑了笑,分明是腊月的天,她却出了一身汗。
勉强稳住步子没有跌倒,季容妗道:“丧礼一事,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公主的人。”
“好。”
出了何平安所在的府门,季容妗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都言好人有好报,可这句话在何平安母女身上,却仿佛失效了般。
原来从遇见某些人起,便是灾难的开始。
季容妗拖着疼痛的身体到了季府门口,许是因为才见过生离死别,此刻她的心情反倒没有那般沉重。
来季府,倒是有种临行前留遗言的感觉。
小厮已经不会阻拦她,但在季容妗的制止下,也未曾如之前那般满府吆喝着。
这些日子不用上朝,按她对这个便宜爹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应当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