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人,那便叨扰了。”陆知杭温声作揖道。
对方这马车都特意停下来了,盛情难却,且自己早年确实承了闻筝的情,明面上不好弄得太难看。
只是闻筝站的乃是三皇子,以对方的性子定然怀疑自己与云祈的关系,说不定先前有意透露消息,让他与张景焕联手对付太子的事都会被联想到什么,天然就被扣上了帽子,虽说这帽子扣得不冤。
闻筝并不与其父闻政同住一个屋檐下,具体原因陆知杭不知是原著没写,还是他漏看了,与他位高权重的地位相较,府邸倒显得冷清了。
“谁能想到,三年时间,郡王殿下就从一位小小的童生步入王侯将相之列,实在令在下佩服。”闻筝拂了拂袖,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厅主位上,朝另一侧的陆知杭说道。
“还得多谢闻大人当年提携之恩。”陆知杭坦然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声如温玉。
“以你的才学,步入仕途不过是早晚的功夫,现如今的权势地位皆是凭自身的能力得来,与我又有何干系。”闻筝从对方的话语中能听出,陆知杭并不喜欢摆架子,私底下只管照常,闻筝就顺着他的意来了。
陆知杭面上不动声色,淡然笑道:“机缘巧合罢了。”
闻筝端详着身侧温润如玉的男子,褪去了青涩倒愈发的俊逸了,他压住眼底闪过的那抹异样,主动斟起茶,说道:“没有真本事,机缘到了也是抓不住,知杭现在风光可谓是一时无两。”
“树大招风,我却更愿意窝在翰林院中,与书墨为伍。”陆知杭眼皮一跳,顿时觉得闻筝这话别有深意。
果然,在热络地替他斟茶后,闻筝状若不经意地提起:“满朝文武皆道,下一任储君十有八九就是宸王了,知杭与宸王的关系应是匪浅,不知可否替我引荐一二?”
闻筝这话听着像是要站队云祈,好替将来的自己搏一个从龙之功。
倘若陆知杭没看过原著就罢了,说不准凭着先前的关系还真会替他引荐,可错就错在他非但了解闻筝的心思,甚至晏国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在他脑子里建立了关联图,以闻筝的性子必不可能真的向云祈投诚。
怕是到了现在的地步,对方都没有死心,意图为三皇子谋个前程,明面上是投诚,实则是打入敌人内部,好来个釜底抽薪。
除了有些冒险外,对方的思路没错,但与云祈为敌就是与自己为敌,自古成王败寇,只要闻筝不是真心投诚,有朝一日必会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陆知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心里顿感无奈,他对闻筝是真心感激,可阵营不同,他日挥刀相向又不知是什么心境,只要自己的脑子没问题,就绝无可能引狼入室,随便寻个借口打发了就是。
想至于此,陆知杭扯了扯嘴角,如画的眉目难掩惆怅:“实不相瞒,自宸王恢复身份后,坊间多拿我俩当饭后的谈资笑料,宸王视我为耻辱,我俩关系莫说匪浅,应说是相看两相厌才对。”
“哦?倒不曾想知杭境地如此艰巨。”闻筝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尽管这一个月以来,陆知杭和云祈明面上没有碰过面,但闻筝早已从之前太子的事情上回过味来了,对陆知杭的说辞听听就算了,怎可能入了心里去。
在闻筝看来,陆知杭既然有心辅佐云祈登上帝位,怎会拒绝自己这个强有力的外援,在旁人眼里,拉拢了闻筝自然也就拉拢了枢密院一把手的闻政,除非对方十分确信自己是敌非友。
扪心自问,闻筝对陆知杭好得实在不像话,明面上与其他皇子都没有牵涉,那陆知杭又是如何肯定的呢?
“闻大人知晓就好,你我要是私交过密,只怕宸王会迁怒于你。”陆知杭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受了什么迫害一般,但愿他在背后胡编乱造,媳妇不要生气就好。
闻筝是真被陆知杭出神入化的演技看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才正了正色:“知杭的好意,我心领了。”
“闻大人,夺嫡之争,倘若所选并非明主,当置身事外才是上上之选。”两人虽说都没有道明,但几番试探下来却都心知肚明了,陆知杭没有那份自信劝说闻筝投诚,只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规劝了一句。
闻筝听着他的劝告,盯着波澜不兴的茶水若有所思,沉默半响才咧了咧殷红的嘴唇:“记着了,许久不曾与你叙旧,可要对弈一局?”
“那就献丑了。”
黑白棋在棋盘上交错,陷入无止境的厮杀围堵中,两人心思各异地,却都认真地对待着这局棋,不遗余力地堵截着对方棋子所残余的气。
陆知杭所持的乃是黑棋,本该是处于优势的一方,奈何闻筝自小涉及此道,乃是棋道的好手,哪里是他一朝一夕能比拟的,要不是凭着奇思妙想还真不一定能撑下来多久,面对着白棋杀来,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