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他垂死挣扎地对自己说,明明当时涉及的人都被他全数处置了,连那个大夫都被他暗中让人解决了,下人也是。
顾璟的眼眸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这一瞬,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当大夫支支吾吾告诉他可能会伤及子嗣的时候,他感觉他的世界天翻地覆,周围再没有了光明,只余下了阴冷的绝望。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他自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外祖父、母妃都告诉他,他将来是可以登上帝位的。
他害怕了,也慌乱了,怕得不敢告诉任何人,更不敢告诉父皇。
一开始是仅仅是因为害怕,到后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是出自什么情绪了。
身有残疾者不能继位。
他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失去皇位了,况且,要不是为了大祁与北燕和谈,他又怎么会招惹上耶律栾这个疯子,他是为了大祁才落到这个地步,皇位更应该是他的,凭什么要让给顾瑧这个一无是处的垂髫小儿!
他急匆匆地纳了秦昕,就是为了给自己做掩护,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付诸真心还为她不惜顶撞太后的女人会这样对他!
她背叛了他,还是用一种最龌龊的方式,让他觉得脏。
自去岁冬至那日起,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连顾璟自己也无法区分,他的怒气是源于被所爱之人背叛,还是自己看错了人。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两件事都不能让人知道。
而现在,父皇竟然全知道了。
顾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的,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似的。
柳仁询与顾璟离得最近,能看到他身上最细微的变化,心里越发觉得不妙了。
柳仁询了解顾璟这个外孙,往往没理他都能强辨上几分,但是现在,他却像是被掐住了要害似的,说不上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皇帝还是那个字:“说!”
“……”顾璟浑身剧烈地一颤,垂下了眼睑,已经无法直视皇帝的眼睛。
他的脑子里已经乱得无法思考了,只恨不得这是一个噩梦,下一刻他就能从梦中醒来。
他的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掌心,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现实。
顾璟的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看着这个不孝子,皇帝的心早就泛不起一丝涟漪,没有一点心软。
既然顾璟死活不肯说,皇帝就干脆让别人说:“袁铭纲,你来说!”
袁铭纲:“……”
袁铭纲心里真是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的无力感,想要骂粗话,这二皇子也太不是个男人了!
也不对,二皇子现在还算是个男人吗?
袁铭纲强忍着没去看顾璟的□□,尽量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禀了起来:
“去岁,二皇子殿下被北燕二王子刺伤,当日殿下坚持推了太医,是由京中千金堂的王大夫给殿下看的诊。臣查过那位王大夫,王大夫已经死了。王大夫死的那晚,二皇子府的侍卫长彻夜未归。”
虽然在场其他人听到这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四个字已经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们心口——
杀人灭口。
王大夫显然是知道了二皇子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得不死。
袁铭纲还在有条不紊地禀着:“臣继续调查王大夫,发现千金堂从五月开始就不再收药农的药材了,王大夫对药农声称药材够用,可是私底下却在找牙婆,对着相熟的牙婆暗暗透了口风,说他要卖了铺子,打算回老家。可是,没等他卖了铺子,去岁六月初三,他夜里出诊,不慎掉到沟里摔死了。”
“千金堂隔壁的邻居交代,王大夫有妻儿在老家,他死后,他儿子曾经来过京城给他奔丧。臣就亲自跑了一趟王大夫的老家,见到了王大夫的儿子王利傅。”
“王利傅说,他爹知道了一个大人物的秘密,早就猜到自己多半会被杀人灭口,提前给他寄了一封信,说要是那个大人物连他们也不放过的话,凭借这封信,他和他娘也许能捡回一条命。”
“臣过去后,王利傅就把其父留下的那封密信交给了臣。”
说到这里,袁铭纲停住了,眸光微闪。眼角的余光瞥向了皇帝,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往下说。
皇帝随手拿起御案上的一封信,直接把信扔向了顾璟……
袁铭纲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看来不用再由自己往下说了。他颇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