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间,他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老太爷,到了。”
承恩公回过神来,推门从马车上下去了,他熟门熟路地进了酒楼,一直来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雅座中。
顾璟已经等在雅座里面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承恩公。
“外祖父,坐下说话。”顾璟亲自起身把承恩公迎了进来,又留了小厮打扮的內侍在雅座外守着门。
承恩公面色凝重地坐了下来。
顾璟亲自给承恩公倒了酒水,急切地追问道:“外祖父,今天的早朝怎么样?”
承恩公也没心思喝酒,大致说了一下早朝的情况,最后道:“皇上还是没有理会……”
承恩公的手指摩挲着白瓷酒杯,有些犹豫地说道:“二皇子,也不知豫王靠不靠得住。”
承恩公对于与豫王合作的事始终是有那么几分不确定,豫王心怀不轨,说穿了,就是乱臣贼子,而且豫王真的可靠吗?顾璟选择与豫王合作会不会是与虎谋皮。
顾璟却没有承恩公这么多的纠结,从他决定娶唐逢春为正妃时,就已经做了决定,决定和豫王府合作。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父皇偏心,他要是如三皇弟他们那般随波逐流,就只能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了,他不服,他明明比六皇弟更出色,他要搏一把,赢了,他就有了天下。
这个计划是顾熙临走前,他们就定好的,只是承恩公一直犹豫不决,直到前几日皇帝决议立太子,才推了承恩公一把。
如同他们当初计划的那样,一切都很顺利,只差一步……再一步,就可以把卫皇后拖下凤位了。
“外祖父,我不想再等下去了。”顾璟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承恩公正色道。
本来,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了,父皇就会瞧见,但是,父皇从来都对他视而不见,哪怕他在晋州立下大功;
本来,他以为他至少还有秦昕,但是,他如今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秦昕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样子,这个女人卑劣□□,贪慕权势,她所恋慕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二皇子这个身份罢了;
本来,他以为他还有时间去向父皇、向朝臣们证明自己的……
然而,父皇不肯给他一丝机会!
既然如此,那他就孤注一掷好了。
顾璟浑身绷紧,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瞳孔中阴暗犹如无底深渊,连带这雅座内的空气都是一凛。
反正如今的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唯一的所求就是皇位了。
一旦成了,就君临天下。
届时,他要什么没有!?
届时,曾经对不起他的人一个个都要卑微地跪在他脚边乞怜!
“外祖父,你会帮我的对不对?”顾璟眸露异彩,浑身更是释放出一股逼人的锐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承恩公眸色渐深,他当然也心急,他当然也想帮助顾璟登位。
毕竟,皇帝都要下旨立六皇子为太子了,错过这一次,顾璟等于就无缘这皇位了,那么,自己这些年在顾璟身上投的心血就白费了!
承恩公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二皇子,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会因为这区区几封书信,就废了皇后,治罪卫家的。”
更何况……
承恩公仰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还藏了一句话没说。
想要逼得皇帝废后,光他们这么几个朝臣还远远不够,可是因为此前顾璟的连番失利,不少臣子就跟墙头草似的,又开始观望了,如今承恩公能用的人也不多。
承恩公叹了口气,无奈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事到如今,承恩公觉得这件事能成的可能性怕是不足三成。
顾璟眸光一闪,从旁边拿过一个红漆木雕花匣子,亲自打开了匣子,又道:“外祖父,若是书信不够,那再加上账册呢?”
承恩公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匣子中的蓝皮册子,不由心跳加快,道:“账册?二皇子,你哪里来的账册?”
顾璟唇角一勾,把那装着账册的匣子推到了承恩公面前,从容地说道:“这是昨天唐逢春拿来的,所以我今天才特意约了外祖父到此见面。”
“只要卫修石勾连豫王的罪名实锤了,就连皇上也不能再包庇皇后。”
“冯御使不是外祖父的人吗?不如让他拿着这些证据,在金鸾殿上撞个柱?”
“父皇这人,总想粉饰太平,要多逼逼才好。”
顾璟目光犹如盯上猎物的野兽般死死地盯着承恩公,一语双关,他这番话不仅是让承恩公去逼皇帝,也同时是在逼承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