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死了已经十一年了,近几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他,直到今日。
上一世,在她八岁的时候,一次偶然落水,衣裳被扯出了一道大口子,她后腰的假胎记颜色淡了,被老侯爷意外看到,发现了端倪。
老侯爷发现了她不是真正的秦氏女,就做主把秦氿接回了京城,还把她的生父生母告上了公堂,无论她跪地怎么求他,怎么喊他“祖父”,他都没有一点动容。
彼时,他看她的眼神冷淡无情,全然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慈爱的祖父。
他说,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于是,在赵阿满夫妇被判流放后,她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岭南,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生都在岭南受苦,而秦氿却嫁给了当朝二皇子,最后还登上了凤位。
这一世,当她重生时,她已经在京城的忠义侯府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捎信给双亲,她假借想感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令人捎了些礼物去江余县,还请人代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悄悄在信封中塞了一张她写的纸条,提醒双亲剜掉秦氿的胎记,除掉了这个后患。
接下来,她找了个机会去小厨房给秦太夫人煮夜宵,用火烫的铁钳在胎记的位置烙下了一个烙印。
她本来以为这一世不会再出岔子,可没想到小厨房的婆子不甘被赶出府,竟然跑去找老侯爷喊冤,说她不是擅离职守,是因为腹泻才走开了一下,没想到二姑娘会一个人跑去小厨房,还说她明明把铁钳收好了的。
秦昕本来是不知道的,是老侯爷跑来与秦太夫人说起了这件事,而她那个时候就睡在碧纱橱里,装睡时恰好听到了。
她忍不住悄悄地看过老侯爷一眼,那时候,老侯爷的眼睛深邃冷寂,高不可攀,就像是前世他弃了她时的眼神。
秦昕毫不怀疑一旦让老侯爷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他会像前世一样,冷酷地对她说——
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秦昕怕了,她的身份决不能被揭穿,否则不止双亲会重蹈前世的覆辙,连她自己也会再次回到尘埃里。
她不想再过上前世那种日子了。
她也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可为什么秦则宁、秦氿他们都不肯放过她?!
秦昕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柔嫩的掌心中。
瞧秦昕神色有些不对,赵阿满拉了下她的袖子,轻声唤道:“大丫……”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外面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秦昕回过神来,微微蹙眉,抬手挑开右侧窗帘一角,往马车外一看。
这一看,她惊得瞳孔微缩。
前方的二皇子府外,那道鲜红如血的朱漆大门紧闭着,大门外,聚集着起十来个京兆府的衙差,街道两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二皇子府和这些衙差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秦昕的这辆马车显然是朝二皇子府驶去的,那些衙差们立刻目光灼灼地朝秦昕望了过来。
砰砰!
秦昕心跳登时漏了两拍,直觉就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的,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她现在怀着皇长孙,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是有凭据,他们现在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高大威武的班头带着一众衙差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拦下了这辆马车。
衙差们训练有素地把马车团团地围了起来,好似一个铁桶似的。
“停车!”班头冷声对着车夫道。
车夫心里忐忑,客客气气地说道:“差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班头轻慢地嗤笑了一声,大臂一挥道,“来人,把逃犯赵阿满拿下!”
那些围观的百姓一听衙差们是来抓逃犯的,一时哗然,议论得更热闹了。
秦昕闻言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就对着班头斥道:
“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二皇子府的马车!”
秦昕柳眉紧蹙,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想用二皇子来压这些衙差,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他们弄走。只要她们进了皇子府,衙差们必不敢擅闯皇子府,然后,她可以再从长计议,设法送走母亲。
赵阿满怕了,圆润的身子直往车厢的角落里缩,生怕外面的人看到她。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秦昕,求她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