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猫给了她一个轻蔑鄙夷的眼神,她伸指在猫额心轻轻弹了一下,猫登时怒了,也不要小鱼干了,立刻就跑了。
方菡君看着秦氿乐不可支的侧脸,捏了捏帕子,似有几分犹疑,终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小氿,我一直都想问,你不介意吗?”她顿了一下,“我是说,端王夫妇和离的事。”
“不介意。”秦氿一派坦然地与方涵君四目对视,黑白分明的瞳孔如一汪清泉,一弯皎月。
方菡君怔了怔,又问:“为什么?”
秦氿毫不犹豫地说道:“婚姻不是人生的全部。”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既然过不下去了,分开就是了,一个人多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想着萧夫人去了趟江南后心情好多了,秦氿也有些心痒痒的。
方菡君认真地凝视着秦氿,见她目光清澈,一字一句皆是发自内心,不像是那等做表面功夫心里实则看不起婆母的人,她的心头翻涌着极其强烈复杂的情感。
她把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黑得仿佛无底深渊般,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但是世人都认为女子和离,是弃妇,无妇德。”
秦氿耸耸肩,“世人还想当皇帝呢。”
问题是,他们当得了皇帝吗?
所以,管世人想什么作甚!
“……”方菡君的眼睛瞪得老大。
秦氿笑眯眯地说道:“萧夫人过得高兴就好,关世人什么事?!世人是能给她银子花,还是能替她受苦、受委屈呢?”
萧夫人有钱有房有儿子,啥也不缺,端王这渣男除了给她添堵外,啥好处也没有……不对,端王还附赠一个要杀萧夫人的便宜儿子。
秦氿突然就想起了一句曾经在网上看过的话:结婚吗?要死人的那种!
她神情微妙地捧起了手边的茶盅,喝了两口茶。
方菡君:“……”
方菡君沉默了,似是心事重重。
她不说话,秦氿也就没再说话,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花茶,浑身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而那只没骨气的贪嘴猫又回了头,蹲在秦氿的脚边,仰着头,睁着漂亮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着她投喂。
秦氿故意不去看它,贪嘴猫就换了个位置,继续盯着她,盯着她,盯着她。
就在秦氿快要弃械投降的时候,就听方菡君突然说道:“小氿,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吧?”她的声音微微发紧。
从前秦氿和方菡君一起玩时,方菡君从来不提她家里的事,秦氿也就从来不问。
现在方菡君提了,秦氿就点了下头,“我知道得不多。”
方菡君也知道秦氿回京才一年,对于京中这些宗室勋贵的事所知不多,直到现在,秦氿在京城的这些贵女之中都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她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没有试图去融入,自得其乐,泰然处之。
说句实话,方菡君心里是惊讶的,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体会到秦氿有些不一样,所以今天她才会忍不住与她说这些。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的父亲就姬妾不断……”
方菡君徐徐道来,声音更沙哑了,眼神微微恍惚,思绪似乎回到了过去。
“我娘虽是高贵的长公主,却碍于先帝的遗旨,不能别府而居。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她以泪度日,日渐憔悴,我曾劝过她和离,但是我们母女在豫州无依无靠,四处碰壁,连和离都办不到。”
“因为我娘提出过一次和离,豫州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守妇道,说她□□无耻,有一次我和我娘出门去上香时,甚至有人往她身上丢蔬菜瓜皮,骂的话更是不忍入耳……”
母亲虽是长公主,但是在豫州,长公主的身份根本不是尊荣,而是累赘,是束缚。
“后来,娘再也不出门,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吃不喝,夜不成寐,还有几次想要自尽,但被身边服侍的人救下了……”
但最后,母亲终究还是走了,对她来说,这也许是解脱了吧。方菡君的眸子里闪着微微的泪光,抬眸望着花厅外那凋零的枝头在寒风中摇曳着。
秦氿动了动眉梢,心道:莫非永乐长公主是得了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