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夫人看着秦昕,想的是十年前那个还不满五岁的秦昕,想不明白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老侯爷一辈子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家国,问心无愧,她怎么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秦氿在一旁看着秦昕唱了许久的独角戏。
她一开始没说话,是想看看秦太夫人的态度,想看看她会不会又心软,现在确认秦太夫人真的看透了秦昕,这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秦昕,别在这里乱喊祖母,胡乱攀亲戚!”
“你的亲爹在京兆府大牢里,你的亲祖母在坟里。”
“过继了你的嗣父嗣母正在去闽州流放的路上,现在大概已经到了。”
“你的嗣弟嗣妹现在在苏家。”
“我们忠义侯府和秦准已经分了家了,和你可没什么关系,乱叫什么啊!”
随着秦氿的一句句,秦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樱唇微颤,面白如纸。
只可惜秦氿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一点也不给秦昕留面子,“虽然你是二皇子殿下的如夫人,但我们忠义侯府也不是软骨头,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没事别乱攀交情。”
秦昕这一世长于侯府,还从不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又羞又恼又恨。
她抬眼看向了秦太夫人,希望秦太夫人能喝斥秦氿,希望秦太夫人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然而,秦太夫人的眼眸没有一丝涟漪,甚至是泛着一抹厌恶,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氿姐儿,你说的是。”
秦昕如遭雷击,双眸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太夫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来,她这么孝顺秦太夫人,承欢膝下,结果秦氿三言两语,不过是费些唇舌就把她哄去了,让她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秦昕心凉如冰,十多年的祖孙之情,十多年的付出,最终也比不过所谓的血脉亲情。
此刻再回想往昔的一幕幕,想起秦太夫人亲昵地唤她心肝、宝贝,她只觉得嘲讽。
“祖母,我们走吧。”秦氿搀着秦太夫人往大雄宝殿方向去了。
跪在地上的秦昕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眸子越来越阴郁。
“姑娘,”书香试探地唤了秦昕一声,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我们回去吗?”
“……”秦昕没说话,依旧望着前方的大雄宝殿,秦氿和秦太夫人已经进了大殿。
她还不能回去,如今她能靠的只有忠义侯府了。
秦则宁冷心冷肺,也唯有秦太夫人是个耳根子软的,秦氿现在可以把她哄过去,自己也可以再把秦太夫人哄回来的。
“书香,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
秦昕打算等秦太夫人出来,书香连忙应命,她也知道主子如今在二皇子府过得不易,连她们几个贴身婢女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秦太夫人是她们唯一的指望了,毕竟这女子要是没有娘家撑腰在夫家就没底气。
秦昕魂不守舍地朝那边枫林的八角凉亭走去,突然从亭子左侧的假山后走出一道人影,差点于她撞了个满怀。
秦昕下意识地要避,反而因此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朝一侧歪去。
“小心!”
对方伸手在秦昕的左臂上扶了一把,秦昕的右手则抓住了旁边的假山石,这才稳住了身子。
秦昕下意识地朝对方看去,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衣公子,着一袭湖蓝祥云团花直裰,腰环嵌白玉锦带,长身玉立,优雅俊逸,唇畔的浅笑温和如暖阳。
那蓝衣公子也在看秦昕,只觉得她犹如清水出芙蓉,微红的眼眶瞧着楚楚可怜,虽然梳着妇人的发式,却又隐约透着一分清纯的妩媚,明丽动人。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蓝衣公子心里暗暗赞叹,难免就多看了几眼,连扶着秦昕左臂的手也忘了松开。
秦昕与他四目对视,自然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艳,目光灼灼,这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