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流放之前,官府一般都会给点时间,让犯人和家人话别,毕竟这一别就有可能是永别。
秦太夫人揉了揉眉心,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去了。”
一旁的宁嬷嬷欲言又止,就听秦太夫人又道:“宁哥儿、氿姐儿和钰个人三个孩子为了我这老婆子忙里忙外,把我硬是从鬼门关拉回来,又为我去讨公道,可说是尽心尽力。”
“我要是去给老二送行,岂不是伤了三个孩子的心……”
她的话恰好传入帘外的秦氿耳中,秦氿脚下的步履没停,自己打帘进去了,心道:经过这生死一劫,老太太倒是可爱多了。
“祖母,”秦氿笑吟吟地走到了秦太夫人跟前,福了福身,“不如我去看看吧。”
秦太夫人:“?”
连崔嬷嬷都惊讶地看向秦氿。
秦氿当然不是去跟秦准、苏氏话别的。自打搬完了家,她就闲了下来,闲得没事干,所以就打算去看看热闹而已。
看着俏生生的孙女,秦太夫人动了动眉梢,似有几分犹豫,最后唏嘘道:“氿姐儿,你想去就去吧,可千万不要你二叔说了两句好话,就心软。”
在秦太夫人看来,秦氿惯会心软,否则也不会出银子从次子手里买下秦家的那些个产业,说到底,这丫头就是不想让秦家的产业流落在外。
“哎,你二叔……□□逸了,是该吃吃苦,才知道这人生没那么容易。”
这几日,秦太夫人也想明白了,是她把这个次子惯坏了,惯得他只想规避风险,走捷径。
当年在闽州时,次子就是躲在父兄的羽翼后,后来他承了爵,却撑不起这片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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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当年老侯爷在世时,没有请封次子为世子,老侯爷是想等着宁哥儿长大,把爵位传给长房。
偏偏老侯爷去得早,而自己老糊涂了,听次子一番甜言蜜语,心就软了,觉得宁哥儿还小,就请今上把爵位传给了次子……
现在爵位还给宁哥儿,那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秦太夫人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秦氿一番,说什么“虽然家和万事兴,但也要看对什么人”、“你这丫头总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云云,秦氿只能一味点头。
杜若:“……”
杜若不得不承认秦太夫人的眼神实在不太好。
秦氿出门的时候,时间正好,正赶上看热闹的好时候。
顾泽之知道秦氿喜欢看热闹,提前就在南城门附近的云威酒楼订好了一间雅座,视野好得不得了。
秦氿吃吃果子,喝喝茶,兴高采烈。
“囚车来了!”秦氿随手放下果子,兴致勃勃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远远地,就能看到一辆囚车在官差们的押送下朝城门方向驶来。
秦则宁在离开京城前就已经走了路子,不但安排苏氏也和秦准一样流放到闽州,而且,还特意把他们关在了同一辆囚车里。
“我这里有个好东西……”顾泽之很体贴地摸出一个千里眼,笑容温润。
“千里眼!”秦氿的眼睛霎时就亮了,一把接过,熟练地转了转筒身,“这确实是好东西!”不愧是金大腿,什么宝贝都有!
顾泽之:“……”这丫头真是不解风情。
秦氿一边调整着千里眼,一边通过小巧的镜片望着百来丈外的那辆囚车。
在千里眼的帮助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穿着囚衣、戴着枷锁的秦准狼狈不堪,脸上留有一道道血红的抓痕,而苏氏的脸上也没好多少,眼角嘴角以及额头青一块紫一块的。
很显然,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已经相爱相杀过几回了。
秦氿叹道:“哎呦喂,真是可怜啊。”
说归说,其实她心里半点也不同情秦准和苏氏。
他们就是活生生地把一手好牌给打砸了,这好好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嘛,他们非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自作自受!
秦准早就后悔了。
他本来想着要是母亲今天来给他送行,他就跪地向母亲好好求求,母亲从小就宠爱自己,她一定不会忍心让自己流放的。
要是母亲能替自己走走关系,说不定三年五载的,他还有回京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