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秦则宁和秦则钰兄弟俩去了京兆府公堂观审,审讯的过程都是秦则宁回来后和秦氿转述的:
“胡大人把赵嬷嬷的儿子给招来了公堂,赵嬷嬷改了口供……后来苏氏就认了罪,但是她说,是秦昕教唆的,她去见过二叔,二叔也是答应的。”
“胡大人就把秦昕也传唤来了公堂,秦昕不认,说是苏氏要拖她下水,还振振有词地说,她刚嫁到二皇子府,对她来说,早些生下孩子才重要,怎么会出这种主意让自己守孝呢!”
秦则宁眸色幽深,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氏应该没撒谎,但是不得不说,秦昕这番说辞足以说服很多人。
如果是过去,秦则钰当然会相信秦昕,可是这半年多来,秦昕所为一次又一次超越了他的认知,打破了他的底线。
他已经无法相信她了。
秦则钰的心泛着些许苦涩,定了定神,又道:“二叔也不认,说他只让苏氏去求大哥借些银子,好填补亏空而已,说他绝对没有弑母之心,还对天发誓,说他若有此心,天打雷劈。”
秦氿眼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就朝窗外的天空看去,只见碧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好似清澈的大海一般。
秦氿摇了摇头,心道:老天爷估计今天有点耳聋……
秦则宁一眼就看出妹妹在想什么,唇畔多了一丝笑意,接着道:“秦昕让她的大丫鬟书香替她做了人证,书香说苏氏来向秦昕讨主意时,秦昕是让苏氏不要着急,不能有违朝廷法度,说她可以去信给二皇子想想办法。书香说,肯定是苏氏觉得秦昕不肯帮忙,才记恨于心,故意污蔑秦昕。”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和二叔、秦昕有关,所以他们俩都没有因为这桩案子被治罪。”
“胡大人判了苏氏流放,并杖一百,二叔当堂提出休妻。”
秦则宁三言两语地就把公堂上的事大致都说了。
对于这个曾经在闽州同甘共苦过的二叔父,他失望到了极点。即便没有证据,可是秦则宁从秦准和苏氏的神情中看出来了,苏氏说的多半是真的。
秦则宁有些心不在焉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盅,茶盅才凑到嘴边,就听秦氿突然道:“大哥,你去疏通一下吧。”
她句话令得秦则宁和秦则钰兄弟俩皆是一惊。
秦则钰更是差点没茶水呛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这……这实在是不像是他姐的行事风格啊!
秦则钰咽了咽口水,想问秦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氿狡黠地一笑,慢悠悠地接着道:“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反正二叔和二婶都是要流放,我看不如流放在一起吧,他们也好彼此‘照应’。”
按本朝惯例,秦准是犯官流放,会被流放到闽州,而苏氏会像当初云光道长一样流放到岭南,从此分道扬镳。
但是,秦氿觉得这两个人分开不好,他们还是长长久久地绑在一起,相爱相杀的好。
秦则宁是聪明人,也熟知秦准和苏氏的性情,立刻就明白了秦氿的意思。
以苏氏这种自私的性子,秦准这次在公堂上翻脸不认人,再加上又当众休妻与苏氏撇清关系,苏氏现在肯定恨死他了。
如果两人从此天南地北,苏氏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可是若两人被流放到一个地方,日日相见,苏氏能忍下这口气吗?
这对夫妻绑在一起,彼此伤害,才能大快人心!
想着,秦则宁的眼睛更亮,连茶顾不上喝了,忙道:“小事一桩,我一会儿就去找人‘疏通’一下。”
说到底,苏氏到底是流放到岭南,还是闽州,根本就微不足道,京兆尹肯定会愿意卖自己这点面子的。
至于秦昕……
秦则宁与秦氿对视着了一眼,兄妹俩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秦昕肯定不无辜。
秦氿一边吃着酸甜多汁的葡萄,一边思索着:秦昕说她急着要孩子,所以不能守孝,听起来似乎也没问题,毕竟,秦准落了难,她就少了一个靠山,她想要在二皇子府立足,想要重新赢得太后的喜爱,势必都会想快点生下皇孙才对。
一个皇长孙对于秦昕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秦氿吃了一颗葡萄,又一颗。
她也不用剥葡萄,自有杜若给她剥,她只需要吃吃葡萄肉,吐吐葡萄籽就可以了,惬意得不得了。
秦氿分出一点点心思为自己的“与懒惰”反省了一会儿,大部分的思绪还围绕在秦昕身上,怎么想都想不通。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葡萄汁,突然问道:“大哥,二皇子快回来了吧?”
这件事秦则宁知道的,就道:“人快到晋北了,再有十来天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秦则钰的思绪完全没跟上了兄姐,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忽然说起了二皇子了,来回看着二人。
秦氿眸底掠过一道利芒,杏眸又黑又亮,又道:“大哥,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二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