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和苗姗姗一起掉进洞里。幸好野鸡精明锦的洞穴上方铺有厚厚一层稻草,两妖交叠摔在稻草上,并未受伤。
却听明锦惨叫了一声,瑟瑟发抖地护住火堆:“冷啊,冷死了!快把门带上!”
红毛狐狸和山猫对视一眼,爬着垂下的树根草藤三两步到了洞口,将外面的树枝尽数搬运下来,又用厚实的稻草将洞口封好,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透气缝,这才爬了下来。
火登时烧得更旺,将整个洞穴照亮。
坐在火堆旁边的是个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明艳女子,一张小脸,在臃肿的锦衣华服映衬下冻得发青。
她牙齿格格打颤,两手烤着火,恨不能将手伸进火焰里,身子还在一个劲儿地发抖,见红毛狐狸和山猫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便叫了一声:“快别吵了,都到我这边来!”
野鸡精明锦招了招手,目光流转,艳羡地看着她们身上的皮毛。
待两妖走近,明锦将满脸不情愿的山猫捏着后颈皮提起来,盘在自己脖子上;又叫苏奈蹲在自己旁边,把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掀起来,把手放在她的大尾巴底下取暖,方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可暖和多了。”
四姐妹里面,野鸡精由于生来没有御寒的皮毛,最是怕冷。因此每年冬天,她都在人间度过。
若不是上一个富商孙老爷忽然疯了,她现在还在有火墙和壁炉的富贵人家,盖着厚厚的棉被,怀里抱着汤婆子,有两三个丫头捶背煮茶,别提多舒服了……
“这鬼天气,真是八百年没遭过,冻死我了!”明锦用力搓着狐狸毛取暖,不甘心地打量自己这简陋的鸡窝,道,“姗姗,帮我把稻草堆底下的盒子拿来。”
“二姊姊,要盒子干嘛?放在火里当柴吗?”猫形的苗姗姗睨过来,挂在明锦脖子上,拉长身体一勾,将一个小小的盒子捧出来。
明锦接过,打开,里面金灿灿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她的脸庞。
狐狸好奇地回过头,见那盒子里面装的全是些珠钗首饰,“哇”了一声:“二姊姊,你要戴吗?”
明锦哆嗦着手,对着那些金银首又摸又捏,又晃了晃盒子,放在耳边听浠沥沥的声响,仿佛才安了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她将盒子贴在脸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怜我了就剩下这点家当……那孙员外家那么有钱,不想走的时候却半点没捞着,真可惜!”
苏奈刨了刨那些首饰,看得眼都花了,道:“二姊姊,这已经很多了!”
随便取出一只步摇,将尖嘴凑上去,眼都看直了,“真好看!”
苗姗姗开始也让那闪动的亮光吸引了注意,不过看清那都是些人类戴的铁签子,便意兴阑珊地移开了目光。
那些签子戴在头上,丁零当啷直响,叫她心里烦躁,总想伸爪子抓下来,咬个稀烂。她便盘在二姊姊脖子上,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听着苏奈和明锦说话。
明锦叹息道:“傻奈奈,你真可怜,姊姊风光时,屋里的东西比这个好多了,像这种金银珠宝,堆起来三间屋子都装不下!不过后来,都跟着皇帝陪葬了。太多的东西,又带不走。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我明锦如今又落魄到这般田地……”
二姊姊在人间带得久了,也尝尝会如大姊姊一般,冒出些文绉绉的话来。苗姗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再去找凡间,找个有钱男人不就得了?”
“你以为找个后宅清净又不信道士的富商这么容易呀?”明锦气道,“上一回神仙替我指了这处林子,我想他的意思,大约是叫我在山上呆着,等待机缘。这半年里头,我便一直在附近转悠,也是倒霉,竟然一个富商也没遇上!”
红毛狐狸的眼珠子一转,想到二姊姊被孙家赶出来,还是因为她的缘故,不免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不敢吭声,只是轻轻地将尾巴搭在了明锦膝上。
“受不了了!”明锦咬紧贝齿,发誓道,“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些,我一定下山去远处找有钱人家!”
没几天,又下了大雪。密集的雪花接连不断地落在山上,万籁俱寂,万物茫茫,只闻簌簌的雪声。
红毛狐狸从洞穴里试探着探出半个脑袋,还想出来找臭猫一块儿摘山果。
才一冒出头,就被那料峭西风和夹杂着冰雹的雪粒逼得缩了回去,忙用树枝将狐狸洞封好,叹了口气,簸坐在了墓穴中。
无聊时候,她便坐在地上,将几片芭蕉叶子摊开,用指甲在上面刻出图案,剪成窗花。
记得季先生窗户上便贴有窗花,是凡人用来祈求平安的。她剪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还有一颗心形,贴在狐狸洞的墙壁上,随后像少女一样两爪交握,做出许愿姿态,祈求来年采补能顺利一些,早日成为真正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