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看向那蹲着忙忙碌碌的小妇人。她一双藏好的毛耳朵在他眼里暴露无遗,耳尖得意地摇摆,裙下掩藏的尾巴也如一簇赤焰,大剌剌地摇来晃去。
苏奈敏锐地察觉这目光,顺着一扫,咦?好像正悄悄地落在自己鼓囊囊的胸脯上。
她心里重重一抖:呸,这凡人装得那么正经,没想到这么守不住,她这只狐狸精都还没发功,眼神就自己飘过来了……
一得意,先前让季尧臣浇成了死灰的念头,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也不知这个人,能不能给她采采?哪怕给她尝个鲜也行啊……
苏奈心下大喜,手上动作都殷勤了许多,一面装作不知,一面急匆匆地把衣领猛拽低些,用力挺了挺胸。
她这样一挺,和尚便更看得清,狐妖人身虚幻的轮廓之下,根根骨骼毕现,其胸腔处有一团朦朦胧胧的赤红火光旋转着。
不过半月未见,她竟是在懵懂中玄珠成像,结了内丹……
和尚微微颔首,从容别开眼去。
世间万物都有修炼缘法,有修士终其一生,未得脱离□□凡胎,却也有天真妖物,跌跌撞撞得了缘法,阴差阳错太过,便是命中注定,有大造化之人。
只不过,那内丹好像尚未完整结成,尚是本体所化玄像,还需要人帮上一帮。
“奴家已替小师父擦洗干净了!”
“多谢。”
苏奈撩着头发,娇娆地站起来,浑然不知自己乱晃的狐狸尾巴都给人看光了去。
和尚只合掌行礼,俯身穿鞋。季尧臣提醒道:“小师父伤口颇深,若是保险,最好是到山下医馆去开几味药吃着,防止化了脓疮。”
和尚还未回答,便听苏奈抚掌:“太好了,奴家会辨药材,小师父在此等等,奴家去去就来!”
季尧臣咬着牙道:“你不是孙老爷家的丫鬟么?又会医术了?”
不过他再一想,阿雀娘曾说,苏奈知道荨麻子有毒,肚里倒真像有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便随她去了。
只是那小妇人急不可耐、夺门而出的背影落在他眼里,叫他心里有些恼怒。
这花痴,平时让她去镇上打个醋,左推右搡都不动,这会儿竟跑得如此殷勤,莫非是因为……
他回头,见小和尚俊美的侧脸,脸色顿时难看了些。
荒唐,这、这可是出家人!
苏奈自然没去医馆。
出了门,红狐狸箭一般蹿上山,揪下几片中药草叶,再从尾巴上薅一根狐狸毛,抵在掌心搓成个球球,就成了益伤大补丸。
回去以后,她将这珠子从枯叶化成的盒子里取出来,不由分说喂进小和尚嘴里,再将桌上那一碗盐水端起来,抵在他齿关:“小师父喝了这药丸,马上便好。”
和尚的头微微后仰着,瞳孔稍现挣扎,耐不住苏奈热情无比,碗里的水顺着他的衣领往下灌,只得张口,就这盐水喝下去。
咽下“益伤大补丸”,他忙低头拿袖擦嘴,未曾露出异样神色。
苏奈看着,十分满意。
嘻,是个老实男人。
老实的男人,最好欺负……
她采补失败那么多次,早就得了经验。腿脚灵便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吃了她的草叶,专叫他的伤口愈合不了,瘸了正好,方便采补。
这和尚辞行,刚走一步,果然脚下忽而一顿,步子疲软下去。
苏奈道:“小师父脚上有伤,如何行得了那么远的山路?我看不如在我们家里留宿一晚,明天再走。”
季尧臣赫然瞪向苏奈,眉毛都拧起来,以眼神示意。
他们这般左躲右藏的逃犯,怎么能随便留生人住下?再说了,一个女子,和出家人拉拉扯扯,还想留人夜宿,也不嫌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