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冲锋,人,已憔悴,马,已疲累。
这场冲锋,或许在敌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因为马速绝对不超过人奔跑的速度。
但没有人怀疑,这是一次冲锋,决绝地冲锋!
沿路敌骑每一次挥刀,都不会落空,因为战刀上的人,甚至已经没有躲避的反应。
所有人的下意识,也是唯一的反应,就是在前一个人落马之后,填补空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自己的主将。
冲到最后,看着手下一个个地落马,钱翘恭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悲容,他心里非常平静。
事实上,他也没有在脸上浮现悲容的力气,当一抹刀影当头落下时,钱翘恭眼一黑,滚落马下!
……。
沈致远看不到那样发生的一切。
他只感觉到那面突然安静下来。
沈致远在流泪,他知道那面为何突然安静下来。
他心里也在咒骂,一边咒骂,一边流泪。
人无力回天,哪怕你手握千军万马。
只有在这一刻,才能让人感觉自己的渺小。
沈致远愤恨自己的无力回天,愤恨自己的渺小,愤恨钱翘恭为何不再坚持……一会。
战场上,不管是风雷骑还是枪骑,所有人都在拼命,含泪,拼命!
虽然明知一切都是徒劳,已经没有人认为,这场仗还能打赢。
但在这一刻,所有人心里唯一的想法,那就是将自己胸口沸腾的血,流个干净!
博洛在叹息。
不是为钱翘恭部的覆没叹息。
而是为钱翘恭部的覆没没有击垮敌人战斗意志叹息。
多好的机会啊!
博洛心痛于己方越来越大的战损,这使得博洛心中同样燃起一抹血性。
战斗,更加残酷和激烈。
没有人当自己是人,或许人心里,本就有一头野兽。
……。
改变这一切的,不是从山海关内,又冲出的一支骑兵。
虽然祖泽润带来增援的骑兵,高达万人之数。
但这不足以影响战场平衡,敌人的兵力太多了。
五天的激战,三万风雷骑和枪骑,至此已经不足万人之数,而敌军尚有三万多。
祖泽润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救援沈致远,然后撤回关内,继续抵抗。
真正改变战场态势的,是东边海面上传来的隆隆炮声。
四艘尚未安装蒸汽动力的半成品主力舰船,在临时帆力的驱动下,到达山海关东侧海面,然后对敌后方进行了齐射。
这是江南船坊首次建造自己设计的战船,它的舷炮数量相较于西欧主力舰而言,依旧是不足的,只有五十二门,单侧二十六门。
可如果四艘战舰,肆意横开来,对着岸上敌人齐射,那等于是一场弹雨了。
关键是,它们不用忌惮被反击,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开炮,装填,再开炮。
它们有备而来,无休止地倾泄着铁与火,哪怕是一侧炮管打红了,调过船身来,又继续喷吐火焰,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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