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门外不断有行人路过,赫连翊始终压制着火气,声音也放得低。
可在伙计们看来,大小姐声音虽柔和,但眼神中的不满却像一把利刃,谁敢跟其对视,必是刀刀见血。
刚才敢答话的那人支支吾吾地答道:“那……那大小姐可以按照规矩扣我们的月钱。”
“那是自然,还用说么?”赫连翊单手靠着柜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倘若你们以为庾家女人们都好欺负,任由你们作践铺子,那你们就想错了!从今往后,我会每天不定时来铺子里看,谁干得不好,卷铺盖走人!”
大丰收米行在庐陵开了很多年,伙计们也以在大丰收米行干活为荣。一来是每个月可以领三十斤米,家里四口人的,吃一个月没问题,到了年底甚至还有剩的,可以卖掉换钱;像昨天的端午节,每人发五斤糯米,再剪些不要钱的粽叶,一家人吃好几天的粽子就有了。
更别说逢年过节,还会召集伙计们的家眷一起吃好的,这在其他铺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赫连翊看着众人的头越来越低,索性一鼓作气把该说的说完,“还有,上回给你们做的短褐长裤,早就送过来了,为何一个个的都不穿?你们不穿的整齐划一,客人如何知道找谁买米?找谁装米?”
众人满脸惭愧地点头。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赫连翊刻意拉长了音调,再摆摆手,“都别杵着了,这里有
我刚买的吃食,你们吃饱了再打起精神,好好卖米!”
四位伙计囫囵吞枣地吃着那些吃食,不知是吃了东西有劲,还是庾家两位小姐在场盯着,四位伙计干得格外卖力。没有客人时,全都跑到铺子外,大声吆喝,招揽客人;有客人时,齐心协力装米,价钱也算得分毫不差。
赫连翊这才稍稍放心,开始谋划卖通草花的事。通草花价格高昂,摆在大丰收米行里,显然掉价。而旁边的铺子空着,盘下来专门卖通草花,倒是不错。他来一次,可以直接看大丰收米行和通草花铺子生意如何,不用来回奔波。
思及此,他想到一个更大的主意——把另外两家大丰收米行的铺子卖掉,将此处大丰收米行扩成三间连着的大铺子,旁边就是通草花铺子,不用害怕被掌柜和伙计蒙骗,每天来也方便。
等回家后,跟姜氏商量好了,赫连翊便会着手去做。
今儿个先将就在隔壁铺子门外摆一摆,要是能有客人来,那是再好不过,只管收银钱就好;若是一连几天没人来,那云笙姑娘食言,少不得还要再去迎春院找她一找。
理清思路后,赫连翊朝庾思婷招了招手。
庾思婷快步走近,“大姐,你找我啥事?”
“咱们别一直在这儿盯着,自有要事去干。你搬两张条凳,跟我走。”言毕,赫连翊抱起那个黄花梨木大木箱,往旁边的铺子走,庾思婷不明就里,只
得将两条长凳叠起来搬着走。
这时,赫连翊惊奇地发现铺子门竟开了!敞眼一看,里头空空如也,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移动。
“程公子!”
听得一声呼喊,程景渊闻声回头,只见庾大小姐穿着一身蜜合色短襦和葱绿挑线裙子,身姿高挑,脚下是一个又大又方的木箱,旁边还有一位长得略有点像但个子矮一些五官没那么好看的姑娘,应该是庾大小姐的妹妹了。
程景渊赶忙迎出来,“庾大小姐,真没想到这也能遇见你。”
“我们家的米行就在隔壁,我今儿个来米行瞧瞧,还得卖通草花呢,你可还记得我们和那位姑娘的约定?”赫连翊直言道。
“记得!”
正是因为程景渊牢牢记住了庾大小姐跟云笙姑娘的话,说可以在大丰收米行旁边的铺子买通草花,他就赶忙来了,既能看到庾大小姐,又能知晓通草花生意如何,一举两得。
庾思婷听得云里雾里,很想插话,又不敢轻易发问。
赫连翊试探着问:“这铺子是你的?”
“这间铺子,是我娘的陪嫁,叫我来看看,或是盘出去,或是做点什么生意好。”程景渊如实答道。
大丰收米行旁边的铺子,竟是程景渊亲娘的陪嫁!只要程景渊愿意帮忙,盘下铺子,不是什么难事。
“程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卖通草花,要一间正儿八经的铺子当做门面,我瞧着令堂这铺子就很好,我愿意盘下来,
你能否替我在令堂面前美言几句,价钱好说。”
盘一间临街的铺子,没个几百两拿不下来!庾大小姐竟然不议价,似是不管多少都想立刻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