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
一、二、三……五十二!竟然跪了五十二人之多!这些人身穿粗布衣裳,面色蜡黄,脸上的皱纹很深,一看就是每天过着苦日子的可怜人。
庾宅门口铺了几尺青砖,仅有十多位年纪大的老人跪在青砖上,其他人都是直接跪在泥地上,今天下了那么久的雨,波棱盖儿定是裹满了黄泥。
贵为皇太子的时候,赫连翊最讨厌别人动不动下跪来要挟,但凡跪得久,他还要加倍责罚!此次,看到这么多人跪着,定是想他可怜可怜,好心软答应她们一个过分的要求。
是以,赫连翊直接开口道:“诸位,有话站起来好好说,甭跪了,叫我折寿。”
“大小姐,您不答应我们,我们不起来。”
果然,天底下不管大官还是百姓,都爱下跪要挟这一套。
赫连翊默然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劝道:“你们都没说什么事,我怎好答应你们?我估计大家伙儿也晓得我有些手段,和其他闺阁中娇滴滴的小姐不同,好话不说第二遍,若是你们执意跪下去,那爱跪到什么时候就跪到什么时候,我再也不会来看一眼的!”
言罢,赫连翊看众人仍不起来,便转身往里走。
“大小姐,您别走,我们起来说还不成么?”为首的老婆子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缓缓站了起来。这么多人杵在庾宅门外,引得邻居们都围拢过来看热闹,赫连翊索性打开大门,将所有人都
放进了正院。
来人太多,玉竹搬来的条凳不够坐,那些年长的坐着,年轻些的后生和媳妇子便站在后头,赫连翊也不客气,坐在居中的一把扶手椅上,询问她们的来意。
“大小姐,俺们这些人都是胡掌柜、张掌柜、林掌柜的家眷。”
赫连翊没找这些人算账,她们倒有脸来!
他怒气上涌,掷地有声地骂道:“原来是叛徒胡正、张二栋、林三万的家眷,可真是乌泱泱一堆人,难道我们庾家就怕了?这事原是他们做得太绝了,看着我们庾家顶梁柱倒了,趁机偷一千多两银子跑了,来这么一招阴的,简直比趁火打劫更可恶!害得庾家不成样子,事事都得自己干,我爹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怕是半夜要找他们索命。”
“大小姐,我们当牛做马都可以,只求你们在公堂上说几句好话,让青天大老爷别判绞刑,其他什么都可以。”
看来,若不是三人写信回家,便是她们花高价钱打听到三人已被抓的消息,很快要押解回庐陵审判!若说这些人没沾三人偷银子的半点好处,赫连翊是一点儿也不信的,便也面露嫌弃之色,“我们庾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可别没来几天,把我们庾家搬空了!”
“大小姐,俺们绝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只干些洒扫做饭砍柴的粗活,给口饭吃就成了。”
“这更是不成了!”赫连翊一口回绝,“我们庾
家过得捉襟见肘,每天每人就半碗米饭,还想吃就只能喝稀饭,要是给你们这么多人吃饭,难道叫我们饿肚子?”
“大小姐,那您要怎样才愿意原谅他们呢?”
“想我原谅他们?你们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赫连翊绝不会因这些人的求情而妇人之仁,“三个叛徒原本是大丰收米行的掌柜,拿着比别家高得多的月钱,竟敢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一千多两银子,本该够我们庾家衣食无忧地守孝,过舒心日子,可没了这笔银子,我们守孝的时候,还惦记着下一顿吃什么,衣裳也舍不得做。你们只想我来可怜你们,谁又来可怜我们庾家?”
“大小姐,您就看在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家里没个男人撑着,这个家就垮了啊。”
“俺儿子病着一直吃药,如今药也断了,病情又要加重了,还望大小姐……”
一声声哭诉,吵得赫连翊烦躁不堪,他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扶手椅上,“谁家过得不苦?是三个叛徒吃饱了撑的,撒下你们只管跑去享乐。你们可怜,我们庾家也可怜。要想我们在公堂上说好话,倒也简单,把偷的银子还清了,县令大人就是当场放了三人,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把三人偷走的一千多两银子还清!
众人哭得更大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他拿的银子,没往家里拿一分,叫我们拿什么还?”
“那么多银子,哪里还
得清?”
对三个叛徒的家人宽容,就是对庾家人的残忍!赫连翊咬牙道:“要给我爹哭丧的时候已经过了,今儿个我们庾家人要歇着了,你们太吵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