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倒也难得耐心,有问必答。
欢快地游闹了一天,又在外面用了饭,童淮意犹未尽地回了宫,央求薛庭下次继续带他去。
薛庭没说好与不好,只摸了摸他的头,生出个念头。
童淮不该被锁在深宫中当皇帝。
他应该被放飞出去,游历山川河海,见识万物生灵。
倘若有机会,他一定会放他出去到处看看。
国丧三年一过,童淮也十八了,年纪不小,却还是没选成妃。
选秀之事被摄政王以强硬手段压下了。
朝中有人猜他是不想让小皇帝留后,也有人笑得暧昧,说是陛下是摄政王心头肉,摄政王不允许。
风言风语都被薛庭压了下来,没闹到童淮跟前。
三月的一个夜里,更深露重,值夜的小太监偷偷打了几回瞌睡,小皇帝和摄政王还相对而坐,在处理政务。
童淮打个呵欠,他的字写得好看点了,也能有点政见了。
准备沐浴睡下时,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今日想偷偷出宫,抢了小德子的衣服和腰牌,路过一处时,听到几个宫女说闲话。”
薛庭动作一顿。
“‘陛下与王爷夜夜同榻而卧,真似寻常夫妻’。”
童淮说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问得天真且直白:“皇叔当真对我有什么心思?”
薛庭安静片刻,慢慢道:“倘若有呢?”
小皇帝眼睫一颤,避免不了面前人眼底直白的,嘴唇动了动,苦笑了下:“那我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薛庭勾起他的下颔,看了片刻,只在他颤动的眼睫上亲了一下,到最后也没做什么。
隔日,摄政王便不再来这边就寝了。
童淮心里百般纠结,他知道薛庭并非什么狼子野心、嗜血嗜杀之人。当年若不是他,他可能已经被囚锁起来多年,抑或身首异处,而这几年若不是他,他也处理不了朝政。
可他也没想着真跟薛庭坐实分桃断袖的名头。
要说对薛庭没有好感与依赖,又是假的。
但他纠结再多也无益,薛庭也未必是真心。
世间诸多事,源头都不过“一时兴起”四字罢了。
没等童淮想清楚,意外就先到了。
端午宴上,一支冷箭猝然而发,直指座上的小皇帝。
他未及反应,眼前一暗,挡到他身前的是薛庭。
童淮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臂被利箭贯穿,扑上去接住他,慌乱地喊:“皇叔!”
四下混乱起来,他发着抖抱紧了薛庭,嘶声厉吼着叫太医。
那支箭上有毒,薛庭已经快失去意识了。
“哭什么,”薛庭倒是很平静,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苍白的嘴唇弯了弯,“你该高兴,这一下,本王就不可能再逼你什么了。”
童淮只觉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摇晃,咬牙威胁:“我还没回答你,你不许死。你要是死了,我……朕就让史官编排你!”
也就想得出这么个幼稚的威胁方式了。
灭人满门、诛人九族的事,莫说做,他连开口都不肯。
薛庭轻轻笑了笑,没力气再说话,躺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太医及时赶来,毒性没来得及攻心。
摄政王没死,也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太医也说不准他何时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