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持酒而言,起初是东淑变着法儿伪装、半激将半哄骗地让他签了那该死的和离书,然后又瞒着她就是萧东淑的身份,让他一错再错的终究到达无法挽回的荒唐地步,如今更是用这种惊世骇俗的法子骗他回来。
但若说以前的欺骗对李持酒而言是痛心疾首无法释怀的,那么这次……他虽然嘴里不忿地说着,可心里,却竟是感激这次“欺骗”的。
毕竟,她不是真的出了事!
所以在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忍不住竟感激落泪。
东淑没想到李持酒会是这样的反应,又给他这句话问的心里有些难过的,竟无法回答。
正在这时候,却听李衾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愣着做什么,还不备茶。”
淡定自若的,像是无事发生,又像是熟视无睹。
东淑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给李持酒紧紧抱着,双臂都不能动,此刻便勉强抬手轻轻地在李持酒的腰间一碰,示意他放开自己。
李持酒正是悲欣交集无法自拔的时候,蓦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也醒了过来。
他却并没有立刻放开东淑,只是回头怒视向李衾。
却见李衾已经施施然地在花梨木的茶桌旁边坐了,脸色沉静,态度淡和。
“是你,一定是你想出的主意,太恶毒了!”李持酒气的叫道:“你简直卑鄙可耻!”
李持酒到底不肯苛责东淑,也不忍责备她半分,可对于李衾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而且这种恶毒的法子——居然以诅咒东淑为代价,实在是不可原谅。
若不是还当着东淑的面儿,且又才相见了,这会儿又要跟李衾打起来。
李衾只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东淑道:“不关子宁的事。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你……”李持酒微怔,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东淑放开,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悯恤之类的东西,又低低道:“你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我很知道他的做派。”
东淑愕然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
李衾的眉微微地一动,却仍是没做声,只是唇角眼底多了几分很浅的笑意。
这会儿甘棠送了茶上来,李衾掀开盖碗,才尝了一口便道:“这水……怎么变了味了?”
甘棠忙道:“这还是之前的山泉水。”
李衾不语。
东淑趁机握了握李持酒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暴躁,却对李衾道:“前几天才下过大雨的,给天雨一搅,自然味道有些不同。我曾说先不要用这水的。”
李衾点点头,便对李持酒道:“皇上若不嫌弃,也先吃口茶吧?到底是赶了一整个月的路,着实不易。”
“我没你那些讲究,什么茶什么水的,我不稀罕……”李持酒悻悻的,仍然恼怒地瞪
着李衾。
不料东淑一笑,走到桌边亲自倒了一盅,捧了给他:“请。”
李持酒换了一副脸色,忙举手接了过来:“多谢姐姐。”
东淑笑着摇摇头:“你尝尝这水怎么样?慢些,还有些烫。”
李持酒哪里知道是什么滋味,吃了两口只觉着心神舒畅,便称赞说道:“这茶很香,水也甘甜……”
他还没说完,李衾接着道:“北关地方偏僻且寒冷,那里的水质有些偏硬,水还带涩,自然比不上中原地方。只是京城人太多了,井水难免有些污浊,所以这山泉水倒是还好,若论起泡茶来,自然是泉水最佳。”
李持酒听得目瞪口呆,听到最后便冷笑道:“我又没有跟你说话!谁要听你讲这些经!”
此刻里头又有婴孩的啼哭声传出来。
东淑回头看了眼,便对李持酒道:“对了,你来看看这孩子。”
李持酒的手一晃,幸而杯中的水已经不多了。
他愣愣地看着东淑,竟没有动。
东淑先看了李衾一眼,见他仍是不动声色,才对李持酒招了招手,领着他到里头去了。
这会儿奶母把那孩子抱着出来,东淑接了过来,便跟李持酒说道:“你过来看看。”
李持酒犹豫着,竟有些不敢靠前,听了东淑吩咐才挪了两步,东淑便自己走过来,叫他瞧那襁褓中的孩子。
李持酒垂眸看去,却见一个极小的婴孩儿在薄薄的毯子里裹着,露出一张极小的脸,五官非常的鲜明,两只眼睛晶莹有光。瞧着竟是六分如东淑,三四分有李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