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道,“怕谁?我,还是元脩?”
皇帝很和气,阿松心里微微一松,飞快地逡他一眼,她靠在皇帝肩头,有些委屈道:“我怕皇后。”
皇帝微讶,“为什么怕她?”
阿松道:“皇后厌恶我。”
皇帝发笑,“是因为我喜欢你,女人嘛,多少都要吃醋的……皇后虽然性情冷清,但她世家出身,秉承庭训,容人的肚量还是有的。”
阿松鸦羽般的睫毛扇了扇,有种不谙世事的懵懂,“皇后也是世家出身?”
“她父亲是安国公,吏部尚书、中护军。”皇帝很敏锐,随即笑道:“什么叫‘也’是世家出身?”
阿松宛然一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王皇后。“
她说的王皇后,是元脩的废后,王孚的女儿。王孚的事迹,皇帝是了如指掌,阿松这么不经意的一提,他脸色极难察觉地一沉,笑道:“安国公做宰臣多年,恪尽职守,沥胆披肝,又其实王孚那种乱臣贼子可比的?“手指在阿松纤细的锁骨上暧昧地摩挲了一下,他面上带笑,却告诫意味甚重,”你倒是有点小聪明,但朕不爱听女人挑拨离间。”
阿松红唇微微一嘟,“是妾多嘴了。”要推开皇帝坐起,却被皇帝放倒在榻上,扯开衣带,手伸了进去,阿松轻轻一颤,忽然挣扎着把皇帝的手推开,理好衣裙。
皇帝放开她,脸色淡了,“朕也不是没见过美人,还不至于要强迫你,”他堂堂的皇帝,一连两次被拒,也恼火了,“朕不吃欲迎还拒那一套。”
阿松手里捻着衣带,忽然垂泪,哽咽道:“妾害怕。”
皇帝不耐烦,“还怕什么?”
阿松盈盈泪眼凝视着他,“妾和皇后不同,既没有地位,也没有倚仗。陛下得偿所愿,只会对妾弃如敝履……可妾却只能被困在寿阳公府,日夜心惊胆战……”
皇帝皱眉:“你想进宫?”
阿松朦胧的泪眼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我想安安心心,名正言顺地在陛下身边。”
美人梨花带雨,皇帝浑身都酥软了,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又不禁皱起眉来。她要是寻常官员的妻妾也就罢了,但华浓夫人名满天下,又是元脩的人,他堂而皇之把她纳入后宫,要被言官的唾沫淹死。
“让朕再想一想吧。”皇帝急于一亲芳泽,随便敷衍她一句。谁知这女人狡诡,见他不肯松口,她也矜持起来,在皇帝手下左躲右闪,半推半就,皇帝被吊得不上不下,强横起来,一把擒住手臂,俯下身去。
“陛下,”好巧不巧,内侍在外头高声道,“经讲完了,太后请陛下去。”
皇帝道:“朕没空。”
“朝臣们往这边来了。”
皇帝异常恼怒地抬起头,见阿松钗横鬓乱,紫缬襦半遮半掩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面上泪痕犹在,是异常的娇丽,他咬了咬牙,笑道:“事不过三,记住了。”放开阿松,整了整衣衫,走出门去。
狗皇帝。他一走,阿松一张俏脸瞬间冷了下来。手背随便擦了把眼泪,她系上衣带坐起来,咬唇思索。
这一刻,她恨死华浓夫人这个名号了。
皇帝提到元脩时,有毫不掩饰的杀气。要是元脩获罪,她也会被牵连赐死吗?阿松冷不丁一个激灵。皇帝的声音往院外去了,阿松草草理好鬓发,飞快地出了门。
皇帝正在门口和人说话。
阿松猛地停下脚步——她看见了皇帝身侧轻轻飘动的锦斓袈裟,是道一。
道一眼尾瞥了过来,这一眼,极其短暂,极其冷淡,阿松却感觉到他的目光那样深刻和锐利,顷刻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彻底。
她脸颊蓦地烧了起来,晶莹剔透的肌肤沁了桃花般的色泽,唇瓣殷红,眸里水波荡漾,应该羞惭地垂下螓首的——她偏不服输,反而将头高高地扬了起来,毫无顾忌地盯着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