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雨水充足,雕栏玉砌的曲廊内,宦官的步伐声急切,而不远处的池花含苞欲放。
楼台亭阁间,扇门正敞,房内的书案前的男人正襟危坐,正忙于批改奏折,神情专注。
新帝登基不过两日,政权未稳,潼关又起暴乱,由潼关卫、平西王世子兼云麾将军于平复民乱,李泽不除,州城暴乱突增。
不远处的嵌玉屏风处有一美人榻,宋意欢的衣裙轻薄淡雅,身姿窈窕,怀里揽着儿子女儿,母子三人正在午睡,身上盖着锦毯。
正在此时,宦官黎术端着一封奏折来到扇门前,躬身请示,新帝瞥了一眼他。
自会察言观色的黎术没有发出声响,呈着奏折到来书案前,低声道:“陛下,潼关大乱,这连夜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
听言,李君赫眉头微低,接过那奏折查看,纸上所写,逆贼李泽勾结邻国大梁,于潼关兴兵,自封为百越王,率兵八万欲攻占潼关,直取盛京城,战役军鼓已响。
逆贼一党一直都暗有别力支持,梁国此举居心叵测,动起他大盛的心思来了。
潼关乃为天下第一关,周围高山,下临黄河,出名的易守难攻,不过区区八万人马便敢于潼关兴兵,李泽素来谨慎,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李君赫将奏折放下,淡淡吩咐道:“传周野,豫王,萧丞相等人于奉天殿觐见。”
黎公公低声应喏,随即退出房间。
李君赫靠着椅背,指尖揉了下高挺的鼻梁,转眸间瞥见美人榻上的宋意欢不知是何时醒来的,正撑起身子静静地瞧着他,容颜娇俏。
李君赫微顿,将桌面的奏折收起来,起身朝她走近,道:“吵到你了?”
宋意欢温柔道:“没有,潼关可是开战了?”
“是。”李君赫回道,此番李泽现身,自然少不了纷争,能顺利平息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得来威严,往后的治国之道相较而言好处理些。
知晓他忙政,宋意欢伸手抱了抱他,“陛下先去忙着吧,国事重要。”
李君赫揽着她,手掌轻抚她的长发,没有久留,便出了房门。
清雅宜人的房间内渐渐安静,宋意欢卧回榻上,看着熟睡的孩子们,比起几个月前,五官长开许多,肌肤滑嫩嫩的。
却总在晚上开始嬉戏,偶尔是嬷嬷带,多数时候便是宋意欢陪着,所以李君赫也会常常抱着哄一哄。
不过这个家伙话语少,对着咿咿呀呀的团团和圆圆,三人很难交流起来,女儿爱哭,时常被他的冷面吓到。
看吧,小时候真不是宋意欢对他有意见,是他本身就不太和善,自然就避而远之。
虽然女儿爱哭,但李君赫非要与她相处,时常把孩子弄哭以后,没法处理便交给宋意欢哄。
哪有这样当爹的,一来二去,宋意欢就不让他抱女儿了,大儿子好哄,一哄就不哭,一哄就笑的那种。
宋意欢掩了掩孩子的襁褓,房间里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她说不出来是什么花,可有可无的从早上便开始了,这让她感到困倦。
宋意欢扫视着房内装潢,直到发现窗棂处角落的雏菊不知何时换成了一盆白色小花,花瓣简单,淡白显得纯洁。
前几日吩咐好云溪要雏菊花,怎又换了?
宋意欢瞧了片刻,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窗棂前近看几眼,茎叶泛红,摘下一片花瓣嗅了嗅,花香浓郁。
她心中忽然有些异样,将花放在桌边上,去到书柜前寻出百草书,页页翻找,许久之后,找到对此类花的文字描述。
又将檀桌上的香炉拿起来瞧看,今日用的香是曼陀罗香。
她眸色变得凝重,把外头的两个大宫女传进来。长佩宫里的大宫女如今便是柳薇和云溪,底下的宫女皆有她们管制。
二人进来福身问安,宋意欢坐回美人榻上,双眸里的凝重收了起来,道:“这花是何时摆在窗棂的?”
云溪瞧着这花,诧异道:“前两日还是雏菊花呢,兴许是哪个不懂事儿的小宫女,弄错了花盆,奴婢疏忽,一会儿便下去问问。”
而柳薇显得些许的心不在焉,没有作声,双手覆在身前,攥着衣角。
宋意欢静静地瞧着她们,“拿下去好好查查,这花香味重,我闻着头昏脑胀,疲乏嗜睡。”
她没把话说全,这花是认出来了,白琰花与普通野花相似,花香清淡,有镇定安神的用处,但与曼陀罗香搭配,便成为慢性毒香,闻久了四肢无力、健忘、而后一梦不醒。
宋意欢本身贪睡,明显是蓄意寻来与她习性相近的花草,这样的搭配,即便是中毒也无人察觉,更何况还有两个只会吃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