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说:“有的,你马上就要见到祂了。”
话音未落,一切变了个模样,天空阴沉,鲜亮的色彩退去,天地间只有蓝白灰的色调,阴郁而邪异。
滴答。
外面的雨停了,室内的积水却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水波阻挡了热蜡般的脓液,使之无法靠近寸步。
凌恒久久凝视着自己的祖父,似乎想从那张浮肿变形的脸上看到往日的痕迹,然而失败了。
那张丑陋肿胀的面孔上,写满了贪婪、狠辣、残酷、惊惧,却唯独没有一点点熟悉的疼爱。
在他吃下药物,获得永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不,或许……做出选择的时候,爷爷就死了。
凌恒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臂,沾满血渍的衬衫衣袖中,伸出了一条强劲粗壮的触手,外表与章鱼的腕足无比接近,柔软而有力,以看似柔缓实则迅疾的力道,直直穿过了层层蜡液包裹的身躯。
如热刀切黄油,顺滑无比地透胸而过。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
凌老先生迟钝地发现,场景变化了。
这不再是主屋的三楼,而是茫茫的大海,放眼望去,阴沉的天空下,深灰蓝的海面无边无际,平静地如同一面镜子。
他就站在海上,对面是谋杀他的亲孙子。
“你要、杀、了我?”他艰难地问。
凌恒说:“死亡是一个美好的结束,但现在太迟了。”
海浪涌来,巨大的浪头打向他们,将他们送下深深的海底。
凌老先生被海水束缚,无法抑制地往下沉去,胸前的伤口并不疼,可令他无法再改变自己的形态,整个人犹如打了镇定剂,神智清醒,身体却无法动弹。
“你要干什么?”他有点慌了。
凌恒没有回答他。
他们不断下沉,光线愈发微弱,隐约瞥见各种鱼类在身边游过。
但过了会儿,情况又有变化。
没有光,他却能“看见”了。
幽深而寂静的海底深处,矗立着奇怪的绿色石柱,到处都有粗犷又精美,曲折又笔直的巨石雕刻,石头上遍布黑色难闻的苔藓,浮雕上的图案怪异无比。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里有一扇石头拱门,可下沉一段距离后再看,那又是一座凹陷的祭坛,视觉错乱,空间扭曲,叫人本能地产生不适。
凌老先生不懂艺术也不懂建筑,但审美还是有的,眼前的这一切却完全违背了正常人的审美观念,花式挑战人类的反感极限。
他觉得十二万分得不舒服,并且无缘由的变得焦躁不安。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他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