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遥觉得自己肯定被林宴刺激得也疯了,否则怎会答应他那荒谬的赌约?以致于前脚离开他家,后脚她就后悔了,失眠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按照常理,就算赵睿安非她良人,她也不必拿自己做赌注,那才是理智而正确的选择,可现在……她在做什么?
人总有头疼脑热冒傻气的时候,还会传染,昨天的林宴如此,她亦如此。
许是林宴那番话过分扎心,也可能是她仍余情未了,所以在看到那柄薄刃时,她的坚持忽然间化为乌有。大火中懵懵懂懂的感觉,男人身上熟稔的气息,她醒来后种种不合理的解释,似乎都有了原因。
落子无悔,她不能半途弃局。
失眠一夜的下场,就是宋星遥顶着黑眼圈起床,连灌了两杯浓茶才勉强打醒精神。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
匆匆换了身胡服,把头发束紧,又将赵幼珍的玉扳指妥善收好,她方悄悄出了公主府,戴上帷帽翻身上马,往平康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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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长安城最热闹也最鱼龙混杂的里坊,平康坊有全京城最好的青楼妓宅,最出名的酒肆赌坊,最出名的绝代佳人,还有最神秘的地下黑市,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见面的地点是那人定的。平康坊人多嘴杂,耳目众多,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反而让一切看似诡异的行径变得正常了。
入北门东回三曲为烟花群聚之地,那人约的地方,是中曲独居的妓子楼阁。独门独院,无人相扰。宋星遥从没出入过这地方,心里忐忑,面上还要强装老道,前去拍门。
开门的小丫头十三、四的年纪,生得漂亮,眼睛上上下下瞟她几眼,与她对了句诗,这才把门缝敞开,放她进去。宅子并不大,比普通人家要雅致些,宋星遥没有瞧见其他人。
小丫头话不多,领着她上楼,隔着门通报:“娘子,人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出个动听的女人声音。
小丫头将门推开,自己并不入内,宋星遥左右看了两眼,这才小心踏入。女人的闺房弥漫着淡淡香气,一座美人绣屏隔开内外,隐约可见屏风后席居两人,一个便是刚才说话的女人,这宅院的主人,另一个人影慵懒胡坐的男人,就是宋星遥今天要见的人。
男人似乎低语一句,女人“嗤嗤”一笑,替他倒了杯酒,起身绕过屏风,宋星遥便见着个红裙绿披风情万种的女人,她绿地外披半落,露着香肩,边笑边冲宋星遥摊手。宋星遥便将长公主的信物放入她掌中,她信手一收,又绕回屏风后交给男人。
没多久,女人就又将扳指取出交还宋星遥,道了句:“可以进去了。”便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二人。
宋星遥知道对方已确认她的身份,就将帷帽取下,绕过屏风走到内室,抱拳道:“在下乃是长公主府含章……”话没说完,目光与对方撞上,大惊。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道。
裴远几乎是从地上弹起的,宋星遥也极其意外,两人互相看了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殿下居然派你接头?”
“你竟是殿下的细作?”
又一次异口同声。
裴远捏捏眉心,复又坐回席上,指指对面位置让她坐下,只道:“宋星遥,你是不是疯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此危险的事,你也接?”
他头疼。
“我怎么了?你别忘了,你能被殿下看中,是谁的提携之恩!”宋星遥毫不示弱怼道。
裴远眉头拧成川,盯她许久才将桌上的酒盅举起一饮而尽,只道:“那我可要多谢你的提携之恩,先干为敬。”语毕将空杯重重拍回几案。
“言重了。”宋星遥听出他的嘲讽意思,没好气道,忽又想起什么,问他,“前段时间长安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果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