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蹙眉:“与你无关。这么晚了你不在屋里安寝,跑到这儿做什么?”
“阿兄只许周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哪?你能来得,我为何不能?”林晚嘲弄笑笑,踱到林宴身畔,勾眼看宋星遥,“这是谁?阿兄真不准备介绍下?毕竟日后也许我要唤她一声嫂嫂呢。”
“嫂嫂”两字刚落,她就骤然伸手,要揭宋星遥兜帽。有上回韩青湖的经历在前,宋星遥早有准备,闪退两步,那厢林晚的手也没能成功落下,叫林宴狠狠钳于掌中。
“阿兄!”林晚吃痛娇呼。
“别!碰!她!”林宴已眉梢挂雪,眼底布霜,怒杀的冷厉模样全无平日的宠爱纵容。
林晚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宴,还没回神,林宴已用力甩开她的手腕,她踉跄退开一步,捧着已然浮现指印的手腕看着林宴:“阿兄,你……”
林宴不欲和她多说,只道:“你若现在赶去凌彩阁,也许还能见母亲一面,倘若错过今夜,日后再见可就难了。”
林晚大惊,想问林宴出了何事,林宴却已拉起宋星遥转身离去,留她站在原地,在去见母亲和跟着林宴之间犹豫。
片刻后她用力跺跺脚,折身去了凌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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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将宋星遥送到北馆后,安排了两名暗卫在外值守,防止有人进入。然而暗卫都是男人,不可能进屋服侍宋星遥,林宴便亲自给她抱来干净被褥,烧了热汤,拿了几样点心过来。
宋星遥并不挑剔,亦知事态紧急,催他:“林将军还在书房等你前去商议,你快些过去吧,莫误了正事。”
林宴已将床铺好,算算时间确也耽搁不起,故而道:“委屈你了。早点歇吧,莫多想,明日一早会有人送你回公主府。”
宋星遥点头应下,二人道别,并无余话。一夜惊魂至此方静,北馆偏僻,四周悄无人声,宋星遥胡乱洗漱后和衣躺在床上,心绪难平,一会想着宫里的事,一会想着林家的事,一会又回忆起旧事,脑中心里似被塞满杂乱无章的各种事,刀光剑戟混乱不堪,这一夜便无好眠。
更鼓四响后,她才勉强阖眼,还没睡个囫囵觉,门外已传来敲门声。
她惊醒,匆匆掀被起身,道了声:“稍候。”便自去梳洗。
擦脸漱口,简单挽发后,她才开门,门口站的竟还是林宴。屋外天光朦胧,他衣裳未换,显而易见,昨夜未眠,眼底有些红丝,精神却还好。
“没睡好?”他也在看她。
宋星遥只道:“马马虎虎。怎么是你?”
“我送你回公主府。”林宴将她兜帽戴上,转身朝外行去。
“林将军不是让你进宫?你送我回去岂非耽误正事?”宋星遥两步跟上。
“不妨事,父亲已经先一步回营了,有他坐镇便可。我不过拐个道,送你回府后再去也一样。”他边走边道。
“派人送我也一样。”宋星遥并不想因此耽误他的时间。
林宴回头:“不一样,别人送,我不放心。”
宋星遥无话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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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两匹马,回时依旧是两匹马,她与林宴一人一马,并驾齐驱,往公主府去了。
春风料峭,呼呼刮过脸颊,两人策马疾奔,谁也没开口,及至临近公主府,二人方勒缰减缓速度。林宴只能送她到公主府的角门前,二人下马,牵着绳道别。
“遥遥,我怕城中要乱,你若无要事,切不可出府。狸馆的消息,就让人送到公主府给你过目,太子一党在外的动向,还劳烦你多留意。给你的虎符你收好,必要时刻,记得用。”林宴最后叮嘱两句。
“知道了。”宋星遥一一应下。
她只是个含章阁舍人,宫里的事料来影响不到她,倒是林宴自己,此去大明宫必遇波诡云谲之地,而这一切又与上世不同,他二人都没有先机可料,实是险之又险。
思及此,她亦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继续教导我。”
林宴笑笑,翻身上马,只回了句:“与尔同袍,宴之幸事。保重。”
一声同袍,前世夫妻不再。
同袍……这个关系,宋星遥挺喜欢。
天光渐明,马儿疾去,转眼消失在巷口,宋星遥转身,牵马入府。
此一别,但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