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遥明白她的意思——若不是合作,那就是她借狸楼售物,红利这块自己能占大头,油水很足。
这听来很诱人,但宋星遥摇头:“不用了,原来怎样就怎样吧。”
便是她再没经验,也知道莫贪小利方可长远,成大事者不可为眼前小利所束缚,公私自当分明。
洪娴也没多劝,只是笑着点头:“也好,也好。”
说着,她就领宋星遥去了间隐蔽的内室。宋星遥只问她:“今日来此是为了殿下交代之事,我对狸楼事务有诸多不明处,还望洪掌柜不吝赐教。今天,我可是要耽误掌柜了。”
“好说好说,若有疑问,六娘只管寻我,只不过今日怕是不成。”
“洪掌柜有要事在身?若如此,不妨请个熟悉楼中事务的管事来替我解惑,也是无妨。”宋星遥道。
洪娴摇摇头:“六娘子,今日替您解惑的另有他人,他已在屋中恭候多时了。”她一边说,一边“吱嘎”推开屋门,引她入内,又道,“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他。至楼中诸务,我已令楼中诸管事将一应帐册名录等整理出来,稍晚上就送来给娘子过目。”
洪娴办事,宋星遥还是放心的,只是不知是谁在其间,正要问洪娴,洪娴却连房门都没迈入,站在门外就将门替她掩上关实。宋星遥只能一边往里走,一边好奇给自己安排的“老师”是什么人,这房间颇大,内外两重,以多宝格的月门隔开,外间是个会客厅,月门的垂帘后是个书房,偌大书案后,端坐着一个男人,正俯头运笔如飞,也不知在写什么。
珠帘“哗啦”一声被人拨开,他却未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中之事,只是淡道:“先坐,稍待片刻。”
宋星遥这才看清他书案上放着一撂公文,她便将到口的话咽下,挑了书案下首的圈椅坐定,又打量起他来。
离上次在公主府分别已有一月,宋星遥再见林宴。
这一面迟早要见,宋星遥毫无意外,再加上长公主一番话,她也渐渐接受自己与林宴成为共事同僚的事,放宽心态。
“小耳园的事务,你已安排妥当?”林宴头也不抬问道,一心二用。
“嗯,暂时挑出三个副手,待观察后再定接管人选。”宋星遥摸起个手边桌案上摆的夏桃,将小耳园的事简单提了提。
“做得不错。”听完她的话,林宴刚好落下最后一个字,一边夸她,一边撂下笔朝她招手,“过来。”
宋星遥捏着桃走到书案旁,林宴起身让位,按着她坐到桌后,言简意赅道:“坐下。”又伸手抽走她掌中的肥桃,“等会再吃。”再把案上放的一盏茶搁到她手边,“喝茶,先听我说。”
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宋星遥来不及反应,只是傀儡般坐在书案前,垂头看他写的东西。纸上笔墨未干,并非他的公文。
“殿下的这座狸楼并非简单的茶肆,亦不是什么玩乐之处,这里是殿下用来收集长安消息的据点之一。除此之外,殿下在长安尚有其它产业共计三十六处,加上狸楼共有十七处都是收集消息的重要据点,明处有十,暗处有七,狸楼属于暗处。每一处据点收集的情报都不一样,有的藏于市井,有些则暗布于巷,你可知狸楼收集的哪一类消息?”
林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疾不徐地绕在她在耳畔,所出之言虽然简单,却全是至关重要的内容。宋星遥收敛全部心神专心接收他传递来的讯息,忽然听到他提问,她呼吸一滞,如临重试般咬住唇。
想了又想,斟酌半天,她才不太自信地开口:“会来狸楼的人大多是女眷,而其中又不乏长安各大贵人后宅妻女,人脉关系盘根错节,往上可追溯至宫中后妃并皇亲国戚,乃至朝中要员的妻妾儿女。以狸楼为名,专攻后宅女子,平时上位者不敢往外透漏的消息,在家中或与妻女透漏一二,再经由她们之口于闲谈之际,也许会透漏出蛛丝马迹让人捕获。殿下借由狸楼,可是希望通过后宅之口,得到京中显贵的动向,取得重要消息?真是妙,后宅女眷不参政事,平时拘于内宅诸多寂寞,难得有个消遣,闲聊起来时自然不像那些老奸巨滑的官员般滴水不漏。”
这一点,在后宅打过滚的宋星遥最有体会,她那辈子为了打听林家之事,可没少与人攀谈,多少的消息,都是从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两句闲谈中透露出来的。
“我说的可有错?”她越说越快,说到最后眼睛发亮,却一直不见林宴开口,她不由兴奋地转头,想要他一声肯定。
这突如其来转头,却让她迎面撞上林宴的眸。
林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只是站在她背后,他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扶着桌子,正半弯着腰听她说话,脸就在她耳侧数尺处,目光集中在她侧颜上,也不知是在思忖她的话,还是专注看她,只是她这一转头,鼻尖相擦而过,堪堪差个几寸便脸贴脸撞上。
本是夫妻,再亲密的举动也曾经有过,此时却在这猝不及防的照面下乱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