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公主府的牡丹盛开,一片姹紫嫣红好不惹眼。宋星遥已经完全习惯在公主府的生活,照顾起赵睿启来越发得心应手。
小皇子脾气不差,除了吃东西挑食外,各方面教养都很好,偶尔撒个娇,能让宋星遥恨不得给他摘星星。宋星遥完全无法想像他成为帝王的模样,关于十五殿下的最后的回忆,还是那个阴沉的雨夜里,被林宴牵在掌中的小男孩,同样的茫然。
临近赵睿启回宫的前几日,林宴却忽然来不了了,只遣人来报家中有事。宋星遥倒是无妨,赵睿启却撅着嘴坐着,做啥事都提不劲。
“小殿下,你的林老师只是这几日暂时不能来而已,日后他还是要教你功课的。”宋星遥抱着他安慰。
赵睿启依旧闷闷不乐:“那不一样。”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赵睿启的说话次数噌噌直涨,在他们面前已经不藏了。
“怎么不一样?他又不会多对角长个翅膀。”宋星遥逗他。
“我要回宫了,见到老师就见不到你。”赵睿启像小大人般蹙眉,说着嘴却一扁,“我想……想你们两个一起陪着我。”
宋星遥一愣,脖子却被赵睿启圈住,他说着说着,忽然把头埋在宋星遥脖弯拉泣起来,宋星遥便也顾不上多想,只能拍着他的后背不断温声劝慰,这才堪堪止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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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一连几日没出现,也不知出了何事。转眼就是五月中旬,到了赵睿启回宫的日子,接连几天没见上林宴,赵睿启越发难过,话也不肯多说了,宋星遥再怎么劝,连浮锦都抱来让他远远地看,也没法叫他高兴起来。
宋星遥心疼他,索性去找伍念问个缘由。
“属下不知公子府中出了何事,倒是神威军前几天出了桩紧急军情,林家大郎与西域人往来,有通敌之嫌,已被下狱,不知是否与此有关。”伍念垂首道。
林家大郎?林乾通敌?这怎么可能?
“可有证据?”宋星遥眉头一蹙问道。
“在他营帐中搜出神威军失窃的布防图与盖有他私印的信笺,也抓到了西域细作,不过对方已经服毒自尽。现下人证物证俱全,此罪不好脱身。”
宋星遥抿唇不语,林乾是经林宴的安排进入神威军的,若果真如此,林宴定不能坐视不理。
“娘子寻公子可有要事?属下可代为通传。”伍念见她沉忖不语,便问道。
宋星遥摇摇头:“不必了,正事要紧。”
与伍念告辞之后,宋星遥便回了寝殿,对着赵睿启可怜兮兮的小脸一时无法,也只能不断软语宽慰。如此又过了一日,到了赵睿启回宫前夕,长公主一早就命人开始收拾赵睿启的东西。他在这里小住了一个月,除了贴身衣物之外,杂七杂八的小零碎积攒了不少,他这也舍不得扔,那也不想丢,便都让人归拢到箱笼里,准备带回。
书案上放着厚厚一撂纸,全是赵睿启平日里信手涂鸦的画,宋星遥拿在手里掂掂——嗬,还挺有份量的。
“小殿下,这些要带回去吗?”她扬扬手问他。
“要的要的。”赵睿启跳起来抓画。
宋星遥便将手放下,把画给他,又逗问他:“你这些画的都是什么呀?”
画画也是林宴指导的,不过赵睿启对画画的兴趣明显高于其他,常常涂得不亦乐乎,不过四岁孩子的涂鸦,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是老师,这是我,这是姐姐,老师教我习武,姐姐偷懒。”赵睿启煞有介事地指着画中人道。
宋星遥看着只有人物轮廓的画,故意道:“我什么时候偷懒了?”
“你都不陪我扎马步,老师说可以教你的!”赵睿启想了想,又摇头晃脑道,“不过没关系,我……本宫是皇子,等我厉害了,以后换我保护你。”
他才四岁,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宋星遥摸摸他的脑袋,接受他的好意:“那我先谢过小殿下,小殿下可要多努力!”一边又翻那撂画纸,画中大多画的都是他们三人在一起的画面,不论是习武,还是用饭,只有翻到最后一幅时,有略微不同。
那画里同样是三人,可离得很遥远,宋星遥便问他:“这也是我和老师?”
赵睿启目光一黯,摸了摸画上的人,垂头道:“不是……这是父皇与母妃。他们没有一起陪过我。”说着他又把头埋进宋星遥怀里,不看那幅画。
宋星遥便渐渐明白了他这些日子心里执着,不免更加心疼起赵睿启来,双手圈紧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重归后的头一次,她觉得,如果林宴此刻在身边也许是件好事。
“林司仗。”
殿门前忽然传来宫人声音,宋星遥一个激凌——不是吧,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赵睿启已经比她快一步从她膝上跳下,冲着屋外跑去,没两步就撞上进来的林宴,他小手一张用力抱住林宴腿,欣喜异常地叫了声:“老师。”
宋星遥跟着起身迎出,见他已蹲下身正与赵睿启说话,抬头时与她目光交汇,露出一丝笑意。
“你怎么来了?”宋星遥问他。
“不是你寻人找我?”他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