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力让眼睛睁开一条缝,往旁边的鞋架上靠,头感觉变很重,目光昏沉。
忽然就想到了父亲出事那段日子,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日复一日地以死亡来自我暗示,她一心寻求解脱,渴盼在另一个世界与亲人重逢。
许多年后,当斯微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她不觉得幼稚错误,因为她还是很想回到父亲身边,总好过这十多年来的孤身落寞。
事故发生后,就连每每行走在人群间,她都会下意识回避旁人的眼光。
渐渐的,她从害怕遇见熟人,到现在要应对各种纷杂的人际关系,而不得不伪装出自己是正常人的模样。
她累了,甚至厌恶这样的交际。
门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斯微抬起敲门的手却悬在空中,满室黑暗中,那双黯淡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
上楼救援的人手本就不够,在其他队员救人的同时,宋居安带了四个人来到着火点门外。
失火房间的实木门都被烧垮了,火焰自门板底部蔓延而上,门口还摞着一堆纸箱子,再有耽搁会在整个楼层烧起来。
对讲机传来郑植的声音:云梯车已到达楼下,70米高台准备完毕。
这边回了声收到。
宋居安找到消防栓,另外几个队员配合他铺设水带,一直延伸到门口,接好水枪,郑岩逆时针旋开闸口。
水带瞬间撑起,自来水朝着门板喷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下,松垮的门“轰咚”一声朝里面倒下去。
与此同时,云梯消防车对失火楼层进行喷射灭火,火势快速有效地得到控制。
半小时后室内明火被扑灭,只剩下轻烟弥散,宋居安在屋内环视一圈,查看过里间角落,确认没有复燃隐患才出去。
同层被困人员还在搜救,有的人已经昏迷,消防员不得已破门而入。
郑岩背了一个老人走楼梯,大蒋在旁边拖着,避免他踩空出状况。
增援队伍也陆续上楼接应。
宋居安站到门口,视线微微一转,透过浓烟落在最边上那间屋子。
……
屋内,斯微一点点放下手,紧跟着浓烟一阵阵往鼻腔里灌,她急促地咳嗽起来。
越是捂嘴想压下去,就越咳得更厉害,肺部仿佛要涨裂开。
楼道上,宋居安起初只是过去确定一下,在听到动静后迅速跑去。
斯微咳得停不下来,片刻后弓着背脊干呕起来,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梆梆梆地撞门声。
门板震动,响亮急促。
偏偏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咳嗽声也慢慢小了下去,只能闭上眼,任由乏倦席卷全身。
既然她的出生是意外,车祸幸存还留下那么多不幸,就此结束也好……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骂她傻,死了就不能把想说的话告诉那个人,可同样有一个声音在说,说了也不会改变他们之间既定的关系。
斯微索性不再挣扎,以一种可怕的平静,缓缓合上眼。
门后,宋居安取下腰斧对着门锁砸了一通,其他队员跑上来都看傻了,有人要帮忙,宋居安直接把斧子扔给他。
他退到墙根,忽然一个健步猛冲,抬腿用力踹出一脚,锁还没掉,可门板被踹动了。
反复几次,他发力得一次比一次猛,周围队员被队长这惊人的脚力震住。
撞击声越发震耳,又急又响。
门“砰”地声被踢开,斯微偏过脸却未看清那人的样子,眼前一黑,一头栽向旁边。
脖颈一侧被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托住,接触到皮肤时,很磨很热。
在短暂的触感认知掠过脑海后,她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