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聊了许多,老人说累了又躺下睡去。
斯微从里面出来,抬眼就见宋居安出现在走廊另一头,待他走近,问:“体检完了?”
“嗯,我刚和许医生谈了治疗方案的事。”
斯微又问:“要放疗?”
宋居安摇头:“我想按她的意思办。”
她,是指奶奶。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斯微的反应很平静,好似理解他的决定,可事实上,她也不明白他放弃救治的原因。
宋居安深深望着她,眸中看不出情绪:“不问问为什么吗?”
“站在你的角度,我确实不明白。”斯微仰头直视他,格外冷静:“但以我对奶奶的了解,你的做法我是认同的。”
四目相对,两人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欣然和笃定。
在斯微看来,宋居安绝对不知道她的认同感究竟从何而来,而实际上,他们是以一致的出发点做下这个决定。
在8·23火灾事件中,波及范围有二十一个家庭,当时川县消防救援这一块有严重的漏洞,加之是深夜着火,在风力的助势下,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经统计,有八人为此失去生命。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那么在老人心里,这便是她加附在自己身上的一道十字枷锁。
与其在今后的生命中日夜折磨,解脱,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做出这个决定,没有半分不忍是假的。
宋居安坐到椅子上,双臂平放在腿上,垂头陷入沉默。
斯微站了一会儿,在他身旁坐下,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痛苦气息。
这十年,他竭力冲破牢笼,拼命地活着,他拥有消防员坚毅刚强的心理素质,不惧生死完成每一次任务。
这一切背后,她也看到了他真实的另一面。
斯微偏头凝视他,手慢慢附在他右手虎口处,除此以外没有多余动作。
宋居安身体僵住,缓缓收紧掌心,轻握她的手抵向自己的额头。
老人这次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监督她吃完晚饭,宋居安送斯微离开医院。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两人站在路边等滴车过来。
今天深城刮风,入秋的天气一点也不友好,斯微身上那件薄风衣根本抵不住寒,这会儿直搓手臂。
身上蓦然披上一件外套,她转头,看见宋居安只穿了件黑色衬衣立在寒风中。
“天冷还是你穿吧。”说着,她就要脱下。
“我是消防员,不怕冷也不怕热。”这话是变相地要她接受。
斯微犹豫一下,像跟他作对似的:“我有洁癖。”
换言之,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听言,宋居安扭过头,痞气中透着几分威逼利诱:“都肢体接触过了,还怕穿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