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恒虞锦——
若说林斐最初对虞锦是怜悯,那以后的几个月相处,便是真正地爱上了,看似很荒唐的事,然它就是发生了,那么多的姑娘,他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有身孕的姑娘。
然而在林斐的眼里,她并非是一个普通有着身孕的姑娘,她那双冰凉的眸子背后,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林斐都知道,在抱着虞锦坐上马车赶去医馆时,林斐就开始去想她那些让人心疼的过去。
在虞锦‘跳江’假死的那一日,她下台阶的步子有些踉跄,在两人肩膀相撞的那一瞬,林斐下意识的侧目,即便那时的她隔着层白纱帷幔,林斐却还是一眼就断定那个人就是虞锦,之后,林斐就让人将她和江言恒的整个故事,完整的调查了出来,包括她是如何同江言恒相识,如何同他相恋,如何同他定亲,江言恒又是如何背叛了她去了青楼,同那罗姑娘暧昧,最后江言恒为了罗姑娘杀人,他又是如何放弃了她,如何劝她放下,又是如何将罗姑娘的牌位迎了进来,『逼』得虞锦要跳江‘死’在他面前。
她经受的所有一切,他都知道。
十几年的爱念付之东流,然越是看似坚固的感情,摧毁起来越是容易,林斐以往对男人的风流韵事,不过是一笑而过,甚至还会以此为玩笑,皆因他也是男人,虞锦的事,因他心疼她,让他头一回对一个男人的风流生了反感,江言恒身在其中不明白,以为那是一段纯粹的报恩,然在外人眼里,起码在林斐眼里,已将他那些所谓的隐情,算成了他的一桩风流韵事。
林斐很感谢他糊涂了这一回,若不然,他和虞锦也没有此等缘分,以往林斐只当江言恒和虞锦的事,是一桩供人饭后拿来消遣的闲话,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扯进这桩闲话,且还成为了那故事后续中的一人。
或许这就是上天赐给他俩的缘分,不然为何那么巧,那日的风就吹起了她的盖头让林斐看到她的脸,又为何,那么多的可怜之人,为何林斐唯独就看到了虞锦,只对虞锦生出了怜悯,或许也并非是后来才爱上的,其实从第一眼开始,那个人就已经入了眼,注定了逃不掉。
林斐爱上虞锦纯属偶然,没有任何防备。
孩子保住后,两人在江南渡过了几月,没再住客栈,林斐置办了一处宅子,虞锦付的钱,林斐实则谎报了价钱,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地住下来。
一日虞锦看到林斐在院子里练刀,那人一身象牙白,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来回翻滚,大刀刺出去的那一瞬,干脆利落,玉冠下的发丝,沾了白雪,随着他的动作,往后散去,寒风刮在他脸上,那双眼睛冷冽又锐利,虞锦从未见过能将刀耍的如此潇洒的人,觉得那刀法甚是好看,动作也甚是好看,一时立在那,不知不觉唇角便扬起了一道笑容。
这是虞锦离开江陵后,头一回笑。
林斐看到了她,停了下来,去了一旁的火炉子边上,将身上的寒气驱尽,才走到她身旁,“喜欢刀吗?过阵子我教你。”
虞锦出江陵时,是因为决定放下那个人,对于游山玩水没有半点概念,以为到一个地方,看一眼身旁的风景,那便就是游山玩水了,从未想过,游山玩水也是分了境界,境界低的人就如同她,看到的不过都是摆在眼前的景『色』,见的多了也是大同小异,林斐告诉她,游山玩水靠的不仅是眼睛,还得用心,只有将自个儿融入了进去,才能体会到游离山水的乐趣。
林斐的刀法都是在玩耍的途中所练,却赛过了禁军统领魏凌风。
后来,林斐将一把小刀交到虞锦手里,握紧了她的手,指着院落里落满了白雪的竹林说道,“扔过去,随心扔就好,其实悲伤并非只有吞进肚子里这一种办法,它有很多个发泄的口子。”林斐说完,捏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力,只对她说了一声,“扔。”
那刀从虞锦的手里脱手而出,稳稳地扎进了一根翠竹上,跟前的翠竹几晃,积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林斐看着她明亮了许多的眼睛,笑了笑,“有时候,游山玩水,图的不仅是一份意境,更是为了取悦你自己,人生在世,当先取悦自己。”
虞锦呆呆地立在那里。
以往的十几年里,从未有人教过虞锦,人生活在世,应先取悦自己。
江言恒告诉她,他会对她好,想让她过的幸福,可他却是伤她最痛的那个人。后来他说他会对她好,然他那些所谓的好,并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他并不愿意给。
她恨江言恒,以‘死’来报复他,心愿了了,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林斐是第一个,告诉她,人活在世,要先取悦自己的人。
那段日子,虞锦过的很轻松,却始终没有问过林斐,他叫什么,她想着总有一天会知道。
虞锦也问过林斐,为何要帮她,林斐半带玩笑的说,“我有一颗为善之心。”
转眼就到了来年夏季。
虞锦一直记得那日她污了林斐的一件大氅,便打算在哪里都去不了的这段日子里,为林斐缝一件大氅,她手慢,估计缝好正好能赶上今天的冬季,缎子她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缺一些丝线,虞锦身边一直都没请丫鬟,大冷天的,只能托林斐的随从宁海替她去买些回来。
宁海却进了林斐的屋。
虞锦并非是有意去听,立在门前,突地听到宁海唤了一声,“世子。”虞锦的脚步便定在那里,清楚地听到宁海说,“长公主来信,问你何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