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红不是因为亚热带的气候,而是因为那天太阳不忠,出卖一九九四年夏末心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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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由于我近日总是心神恍惚,又加之那夜淋雨受凉,所以病来如山倒,导致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心绪昏沉。
我变得越来越寡言,一天之中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发呆。
我时常出神地看着窗外,看苍茫天际中的一点微亮白芒,看音羽山上万木凋零的萧条冬景。
秋去冬来,一切如昨,窗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我想要知道,在天的尽头,在起伏山峦、连绵森林的尽头,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自成人礼后,赤司征十郎就变得越发忙碌起来,他早出晚归,神色匆匆、面容疲倦,房间里的灯总是亮至深夜才会熄灭。
但他仍是会抽出时间来看望我。
我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傍晚,下午我因吃过家庭医生开的药睡了一觉,醒来后,便看见赤司背靠在床边的真皮木质软椅上,撑着头,闭目小憩。
当时房间里没有开灯,所以只能看见一束清冷、灰蒙蒙的白光透过窗棂轻飘飘地洒进来,那光线中仿佛夹着一层灰,一寸一寸平铺在地上,瞧着落寞极了。
醒来后,我抬眼小心地打量着赤司,我发现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总是轻皱着眉头,眼下微青,大概是睡得不安稳,仿佛是心上总也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令他日夜悬心。
双手撑在身下,我试着坐起身来,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从被窝中抽身而出所感受到的刹那寒意让我的意识逐渐清醒,微微探身,我想要凑近了去看赤司征十郎。
毋庸置疑,他拥有一副极出色的好相貌,眉骨突出,下颌线条削瘦却不过分平滑、略带一丝方正则更显少年意气,就像夏日午后一杯冰镇的青柠汽水,沉睡时更显得几分秀气、安静。
在这一刻,仿佛无形中我的呼吸都被拉长,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任由黑暗吞噬每一丝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赤司的身形微微颤动了一下,双手虚握成拳,他似乎极力想要从睡梦中清醒,但又好似仍囿于无边的梦境中,昏沉而不得脱。
我有些担心,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但是下一刻,赤司便睁开眼睛——
那双鸳鸯色的漂亮瞳孔在最初还显得有些茫然,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但是很快他便清醒过来。
我收回了手。
“你醒了。”赤司开口道。
这句话着实有些奇怪,明明是我一个人沉默地看了他好久,现下情况却好似身份颠倒一般,他总是习惯性地掌控着谈话的主导权。
“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按时吃药?身体有没有好一点?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春日大社吧。”
闻言,我抬眼看向赤司,但他仍是保持着一副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对我的妥协吗?
我想这样问,却又问不出口,我并不是在同他闹脾气,只是好像突然之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无论是调动词汇,还是运用口腔肌肉、发出声音,这些能力,统统都失去了。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
但赤司并不介意我的沉默,他继续说着,就像是在安静地剖开一道陈年的旧伤口:“那里供奉着我母亲的牌位。父亲一直很介意过去的那件事,所以不允许母亲进入祖坟。
每年的四月中旬我都会上山祭拜,而每到那个时候,春日山的景色都会很美。深绿色的高大槲树遮蔽天日,沿着古朴的石阶一路而上,沿途清幽而静谧。”
说至此处,赤司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中却并无多少高兴的意思,只有深深的落寞与怅然。
“所以,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春日大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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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用了十余天,终于在一个放晴的日子里我们出发了。
十二月份的天还是很冷,但没有下雪,距离新年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因为不是外出游玩的缘故,所以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严肃,我坐在靠窗的一侧,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发呆。
看得久了,眼睛有些酸涩疼痛,于是我闭上眼睛,感受身体随着汽车行进而微微晃动,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我甚至可以听见身侧赤司的呼吸声。
忽然心神一动,我抬手按下一侧的车窗键,因车身高速行驶而产生的冷风便“呼”地倒灌进来,耳侧的长发也随之飘摇。
就在此时,我将双手围成喇叭状,仿佛是想要将秘密诉说给风一般,微微倾身,小声说道:“赤司君,我想要离开了。”
口鼻间呼出的热气氤氲,似丝团,又似烟雾,在我的指尖缠绕,但很快便消散在风中,
而车外寒风簌簌、大雪将至,屹立在旷野上的萧条树木姿态各异,又是一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