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猛地抬起眼睛看向他,漂亮的脸上一半是惊慌,一半是不相信,他努力想装出若无其事,紧紧攥住衣角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认真考虑了半天,很苦恼,说话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那是我妈妈的东西,你不该来问我……但如果是我,我不会原谅你爸爸,但不会讨厌你!”
宋海司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揉的他摇头晃脑。
不愧是他!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弄到它的,每次我问这个问题,他都相当暴躁。”他顿了顿,“虽然他后来精神状态出现了明显的异常,但我想,他曾经是个崇尚荣誉的人,不至于做偷东西这种龌龊事。”
温故悄悄松了口气,他只是处于好奇,本来就没有追究几十年前的事的意思。
注意到他话里的奇怪之处,他问:“精神状态……异常?”
宋海司自嘲地笑了一下:“应该是吧,正常人谁会忍心把自己的儿子变成怪物?”
温故又开始难过了,他觉得还是妈妈好,她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
曾经他以为这是正常的,他也愿意为认识的人付出一切,可在人类社会接受过几次毒打他才终于意识到,这多么可贵。
边走,他边往宋海司身边靠,越靠越近,最后干脆挎住他的胳膊。
踏过灰败的草地,穿过枝叶稀疏的树林,登上山顶最高处的那块平地。
入眼处,一座石头孤零零地竖在地面上,石头附近有打扫过的痕迹,这会儿又落上了不少叶子。
宋海司知道,那就是他妈妈的“墓碑”。
他垂着眼睛地走过去,在墓碑前三米处站定,郑重其事地对墓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下面躺着的是温故的母亲,一位独自生活在污染区十几年、直至病死也没抛弃儿子的伟大的女性。
温故眨眨眼,他不明白宋海司在干什么,但他的举动让他有种很庄重的感觉,莫名地,他站到他旁边,也学着他的样子对妈妈鞠了个躬。
宋海司弯着腰,持续了好几秒,这才直起身体去瞻仰墓碑。
紧接着,他的嘴角抽了抽,对逝者的满心敬重差点全线崩盘。
他看着墓碑上的字“妈妈温,之死”,还有“温”字后面那个依稀像是女人的简笔画,还有最后那一团纠结的线条。
他记得温故跟他说过,他鼻梁上的疤就是帮妈妈刻墓碑时弄伤的,他知道他认字不多,大概这几个字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他温柔地笑着问:“是你刻的?”
“是啊!”温故自豪地挺胸昂头,飞扑过去搂住大石头。
他对大石头又亲又抱,把头靠上去拼命撒娇:“妈妈,我回来啦,我好想你!”
他又开心地碎碎念起来,像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