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这一觉可谓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次日清晨才被元宝摇起来。
“做什么,这才几点?”叶安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
元宝皱着脸:“少爷,你已经睡了六个时辰,老妇人叫我来喊你,家里来贵宾了。”
“什么贵宾?”叶安一个激灵,别又是官家那边的人吧,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推脱呢。
“好像是县令大人过来了。”
叶安心中暗暗叫苦,虽说不是仁宗亲信,但想也知道县令来是做什么的,只得一边思索一边简单洗漱,之后慌慌张张的赶去厅堂。
宋朝将不同的县划分等级,以此来规定县令品级。中牟县属于京畿县,县令属于八品小官,倘若不是有个鲁恭庙,在大宋几乎毫无存在感。但中牟县县令季越不同,他可是京中大家族出来的,虽然只是旁支,但眼界还是有的。在接到旨意,得知叶安要被送到国子监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即使季越也没搞清楚对方是怎么得了贵人的眼,能让宫中传旨,可也不妨碍他攀关系。这不,一大早季县令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叶家,热情拜见了当家主母。
叶安刚进屋就见一清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正中与祖母谈话,虽为穿县令官服,但也知此人定是中牟县的父母官了,忙上前拜见。
将眼前的少年扶起,季越连连赞道:“早听闻我县出了位潘公转世,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安仁先生幼时定也如此美姿仪。”
尴尬的笑了笑,叶安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季县令口中的潘公,正是西晋著名文学家,历史上那个“掷果盈车”的千古美男潘安。他正是中牟县本地人,长久以来中牟县一直以此为荣,甚至穿衣打扮都比旁边的县要时髦一点。
他“小潘安”的名声是学堂里的同学传出来的,原本“半个潘安”,意在讽刺他只有潘公的外表却不通文墨。结果到了季越嘴里活生生改成潘公转世,不得不说此人嘴皮子的确利落。
殊不知这些都是季越的心里话,他好歹在开封府里待过,知道外貌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有多重要。自己要是有对方的脸和身世,定要拼命将‘小潘安’之名打出去,好在士大夫阶层闯出名堂。
得亏不知道他怎么想,否则叶安定要感叹句,季大人不去做营销简直屈才了。
季越接着又夸了两句,方才转入正题:“本官收到旨意,安排小郎君去国子监念书,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
来了!叶安抬头看了看外婆,发现其神色平静,便知季县令之前已与她说明。
理了理思绪,叶安先行了一礼,之后从容不迫道:“多谢季大人美意,小子才疏学浅,又胸无大志,去国子监完全就是浪费名额,所以此事还望大人帮在下回绝。”
季越听闻此言,先是呆了一下,还以为叶安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几番试探后,方才确定,这小子是真不想去国子监。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上国子监!!!季越震惊了,这可是他们宗家嫡子才能去的地方,里面非富即贵,结交上一两个后半辈子仕途无忧。而现在,竟然有人拒绝!
但季越这么多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很快冷静下来,在回想起对方不学无术的名声后,他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倘若是因为基础不牢问题,小郎君大可不必焦急,国子监有三个馆,里面什么样的学生都有,甚至还有字学,我听闻你的字写得不错,大可考虑这个。”
叶安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国子监实在离他生活太远,夫子平日里也不会提起。他的字是上辈子练的,姑姑经营家书法辅导班,被收养的时候跟着旁听,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但虽说如此,自己的阅读障碍始终是个问题,所以还是推辞。
县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睛转了转,面色为难道:“郎君执意如此,倘若官家怪罪,本官这里也不好办啊……”
“啊?不会吧……”叶安皱眉,感觉那位‘李受益’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哎,官家确实是仁厚,可你想啊,自古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你是官家特批的还推脱,万一以后有人那这件事做文章,想必他也不好做。好歹去报个到,念上一年半载,也好让官家面子上过得去。”
“可是我家……”叶安有些动摇,看了看外婆,他要是走了,外婆谁来照看。
季县令信誓旦旦:“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之前总找你麻烦的孙芳,她家老太爷因为渎职,已不再担任里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