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周围所有的马仔――无论是谁带来的――全都懵了。
桌子被一脚掀翻。
踏着桌子而来的,是许少爷的长腿。
“阿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他的声音冰冷如三尺冰寒,“挑拨离间啊?你怎么不出去打听一下,上一个敢在我面前扮演牛鬼蛇神的人,现在坟头草茂不茂盛。”
脚踩上蟑螂强的脸,从鞋底那张油腻扭曲的脸庞,许湛仿佛看见了一个恼羞成怒的自己。
上一次动手是和陆鸾。
那次不算的话,许湛多久没亲自动手打架了呢,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还在读高中,根据地就是荣连街为中心那几条街,他许湛其实也是数着那里巷子里有几个垃圾桶、几块地砖起来的。
当时就像一条疯了的野狗,不太优雅地和人打了架,然后在随便哪个街角或者垃圾桶旁,被身穿江市一高校服的谢云拎着耳朵捡起来……
江市一高的校服那么多年都未变,三年,三个颜色。
穿校服的人头发从短到长。
人倒还是那个人没错――
江市一高的校花么,一大堆臭小子暗恋着,女生堆里的人缘王,老师眼里的香饽饽。
谢云。
他真的很怀念。
眼前有了重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血液都在血管里沸腾。
“许湛,我艹你妈!你这个衰鬼丧家犬,我日你全家老母!你今日就算是横尸街头,谢云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啪!”
胖硕的脸被扇了一巴掌,蟑螂强闭上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两边的人马撕咬在一起,从茶餐厅一路打出去,打到街上,砸坏了很多家店铺的东西,事情一下子闹大了来。
警察到的时候,许湛正把蟑螂强摁在电线杆上摩擦,原本的肥仔现在哪怕亲妈来都不敢认,周围的马仔们惶恐地围了一圈,喊湛哥。
许湛头发湿透了,分不清是汗还是血,顺着下颚弧线往下滴落,唇角肿了,呼吸也带着血腥味……
他一只手拇指腹压着蟑螂强的左眼眼珠,冲他笑了笑,哑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蟑螂强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到压在眼珠子上的手逐渐加大力道,眼前血红一片,巨大的压力让他的眼珠子突突跳动……
他知道的,许湛敢的,把他的眼珠子摁爆。
他“啊啊”两声,发出类似求饶类似恐惧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让对方减少力道――
龙有逆鳞。
人亦如此。
蟑螂强曾经不知人们为何只敢窃窃私语昔日大佬落魄却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提一个“云”字,现在他知道了,他胆大包天,质疑了许湛两样正在失去的东西:事业,和女人。
警察一拥而上把两人拉开,两个阿sir都没能抱动湛哥一丝一毫……
直到他一扭腰甩开了警察,在对方的呵斥中,伸手掰断了蟑螂强的门牙,在他哭爹喊娘声中,扔了那颗门牙。
沾满了血的手伸进西服口袋,他拿出手机摁了下,却发现自己眼前被汗和别的什么模糊一片……
手上粘稠,也滑不开手机。
他把手机扔到一个马仔的身上。
“给她打电话。”
给谁呢?
那个穿着校服,拎着书包,用尖锐的声音喊着“许湛你又打架啦”的少女……
他的阿姐。
他的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