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都记得那种小心翼翼回家,却被发现他们偷溜去玩的师尊忽然喊住时,浑身发麻的惊悚感。
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师尊这次好像真得很生气,生气到那附近的温度骤然降低。
“王心若,任流光,你二人是愈发不把为师放在眼里。”
任流光看师尊眼色不对,明白此次不同以往,忽然开口道:“君上,此次带主人下界是流光的主意,流光知错,还请君上责罚,但主人是被我蛊惑的,此事与她无关,就不要责罚她了。”
王心若刚想说话,便被师尊打断,师尊望着任流光,忽然道:“原来,你倒是个识趣的,那就遂你心愿吧。”
师尊手中升腾起一簇烈火,烈火生出纵横锁链,将任流光团团包围,悬吊在空中。
“你虽知趣,但也要长些记性,别带歪你家主人。”
说完,任王心若如何求情,师尊也不理会,拂袖离去。
任流光剑性属寒,被烈火包围,自然十分痛苦。不一会,他额上便冷汗热汗混着流下,嘴唇和四肢都在颤抖,却未叫出声。
王心若又急又愧疚,“流光,是我带累你,我不该去那破地界。你为什么要把我那份罪责担下来?我们一起承担,也许你就不会这么痛苦。”
“哎……有什么该不该……再说……这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你有什么好愧疚……男子汉大丈夫,受些罪怎么了……”任流光脸色苍白无比,却仍呲着牙强笑回她。
“流光,谢谢你,我这主人没用,还得让剑灵替我受罚。”
就因为任流光愿意陪她玩,他自己也爱玩,所以他们两个成了沉静天界里最好动的人,也惹下许多师尊眼里的祸。
说白,还是她坑了他。
“别别别……”任流光赶忙道:“我没你想那么好……也不全是为你替罪,你别愧疚,千万别愧疚……”
他只是比较会察言观色,揣测神心。
因为疼痛,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王心若红着眼看他,道:“流光,我以后会好好当师姐的,我明白了,只有我让师尊满意,你才不会受罚。”
“其实……受罚也没什么……师姐这样就很好……做自己想做的也没什么错……我能忍得……”任流光疼得直哆嗦,牙齿打颤,话也说不清晰。
王心若看他如此痛苦,悔得肠子都青了,忽然想起郑含元说的云絮果,于是对他道:“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她摘了一麻袋云絮果回来喂他,不断喂他,“多吃这个,分散分散注意力。”
倒也算有些效果,起码任流光脸色稍微好了些。
正因他说宁愿痛苦也愿保她一颗“玩心”,所以后面,她有能力后,也愿意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必困宥于一人。
*
王心若来到北山,这里竟然真得开满云絮树。
原来这连绵雪山,的确是仿云渚雪山而成,就连什么地方有什么树都是一样的。
她摘完果子,不曾耽搁,很快回木屋。
任流光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点,连郑含元也不搭理。
王心若进门发出一些声响,他像受刺激一样拼命往墙角缩。
其实她后来也明白,在诸师弟中,任流光一直是最“圆滑世故”那个,他能揣测出他人想法,有时做一件事,能卖两个人人情,确实并非纯粹的良善之人,也许并不那么真诚。
可就是这样的人,也承受不住那般巨变,变成这样。
王心若每靠近一分,他便往里面缩一分。不知道是不愿意面对她,不愿意面对现实,还是不愿意面对以前的自己。
她拿出云絮果,放他嘴边,淡漠道:“张嘴。”
任流光摇头。
“张嘴。”
任流光害怕地往后躲。
王心若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过来,一字一顿道:“任流光,给我张嘴,吃下去。”
任流光尖叫着打翻她手上的果子,求助得喊郑含元,“师兄救命!”
郑含元转过身去,对她所做的一切表示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