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高兴了,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属下们惨白的面色,更准确的来说,他主动忽视了所有不想看见的东西,主观屏蔽了任何不妙的消息。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徐南靠着爱情树,头微微垂着,精致的眉眼再也无法牵起震人心魄的浅笑。他浑身浴血,腹部大片洞穿式伤口,手臂也被弹片翘起了皮肉,白骨外翻,尸身都已经僵硬了。
应该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
“都滚。”
用不着邵咸发话,现在哪里还有敢靠近邵咸呀,都恨不得远远的避开。
他们的上将宛如一只捆在牢笼里的凶兽,浑身都散发着恶狼的威慑。
恶狼扑向徐南的尸首,一言不发的盯着后者致死都紧紧抱在怀中的爱情果。
那是他们七年前种下的因,约好了十年后要解开的果。
距离约定期限还有三年,只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是他亲手害死了徐南。
“肖琅像哈士奇,哪里像狼。唐玥竟然还指定了肖琅来演,莫非肖琅有什么旁人没有挖掘出来的另外的闪光面。”
魏病衣在心里默默吐槽。
刚吐槽完,脑海里忽然迸发出关于肖琅伪装手颤症的事情,他忽然有些迟疑。
看向肖琅,这人还在专心致志水剧本:
邵咸指尖颤抖,满手污秽不忍心触碰徐南的面颊。他小心翼翼从徐南手中取过爱情果。
爱情果上面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三十,寓意两个人打开胶囊的时候都是30岁,其中包含了20岁的他们所憧憬过的未来。
徒手捏碎果壳,里头的花苞还未成型,两张小卡片委委屈屈的报团,就连边缘都被果汁侵蚀了。要是按照正常时间打开的话,也就是三年后,理应出现的画面是美丽的花朵盛开,卡片上浸染花香,还会有蝴蝶来环绕。
然而现在……
黑色的卡片是邵咸的,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说自己多爱徐南,会一辈子对他好。
如今看来,却甚是嘲讽。
邵咸心脏一阵一阵揪着疼,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抱住徐南僵硬的身体,咬牙抽出那张白色卡片,他记得七年前两人写卡片的时候,自己写了很长时间,徐南不到一分钟就写完了。
后来他问过很多次,还独自一个人生闷气,觉得徐南是不是没有自己爱他那样爱自己。两人书写的时间不对等,是否用情也不等。
这逻辑简直滑稽的可笑,因为直到现在,邵咸终于知道那张白纸上书写的文字。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们结婚吧。
‘啪嗒’一声轻响,有一枚戒指从爱情果中滚落。戒指形状简单朴素,刻纹还有些幼稚,里环内附有瓦尔迪军官院校的校徽。
这戒指与徐南断指上那一枚很相似,像是一对。邵咸想了又想,终于从遥远记忆中扒出来那一幕。
彼时两人还是少年,在校园里争锋相对,分到同一个组里做手工戒指。这枚戒指算了两个人的成绩,但却是徐南一个人做出来的。
将戒指偷偷放入爱情果的时候,徐南在想着什么呢?或许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个问题注定永远无法得到答案。
徐南已经死了,直到死前的最后一秒钟,他都满含委屈,满含沉冤无法昭雪的痛楚。
然而最痛的,是‘邵咸不爱他了’。
有飞机轰鸣而过,引擎呼啦啦的响,呼啸之间有巨大的广播声响起。
战争胜利的喜悦铺满的瓦尔迪的每一寸土地。远方火光摇曳,邵咸紧紧攥住戒指,下唇咬的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知。
有浑浊的泪珠砸落在爱情果上,邵咸最终还是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徐南期盼30岁结婚,可是他却死在了27岁这一年,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昂长的战役结束,他死在了最爱的人手上。
乐景衬哀情,军官们无不动容,目露不忍。
这就是瓦尔迪陷落的故事,荒诞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