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戈在帝国的人气和他的威名并行,人气有多高,威名就有多盛。换一句话来说,爱他的人有多少,恨他畏他的人就有多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对顾棠戈这么无礼。最让人惊悚的不仅仅是这一点,是顾棠戈竟然没有生气!
说好的掏枪呢?说好的反击呢?
那个颓然坐在原位,任由魏病衣肆意作为的人,真的是帝国让人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吗?!
不少人一下子就傻眼了。有人被这惊吓呛住,一不注意干咳了好多声。
屋内两人齐齐扭头,眼神一个比一个吓人。
“把门关上。”魏病衣冷声开口。
众人一惊,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随着那指令猛然关门。
“我怎么感觉魏病衣刚刚眼神里有杀气。甚至比首辅大人还要可怕!”
“我也感觉到了。天啊,我一个军官刚刚那个瞬间竟然被吓得有些腿软。说出去得丢死人。”
“好凶但是好漂亮!病弱美人凶起来也是这么人间绝色,啊啊啊啊我爱了!!!”
虽然不能继续偷听了,但人类吃瓜的本性还是难以控制。众人依然徘徊在花苞房门口,铆足了精神,天马行空的猜测里头会发生什么事。
“吵架,还是交手?”
“呸!明明是亲吻,上床啊!情侣之间再打的矛盾,都可以用啪啪啪解决的!”
“……”
屋内,气氛凝滞。
顾棠戈掏出方巾慢条斯理的擦脸,等擦干净脸上的湿气,他闭眼叹息:“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吃准了我不舍得对你动手?”
魏病衣掀起眼皮,没搭理他那句话,而是十分高效率的将话题引回正规:“现在没有旁人了,可以开您的尊口了吗?”
顾棠戈放下酒杯,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之前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我直接从我们分开之后说起……”
魏病衣立即打断:“不,我要你把当年遇见我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好。”顾棠戈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依照魏病衣所希望的做。
“我的身世你差不多都知道。为了防止村子里的贵客猥亵我,母亲拼死动用二十年人脉关系把我送出了村子。我跑出很远很远的距离,才千辛万苦的拉开与追兵的距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遇见了重伤濒死的你。”
魏病衣猛的抬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开始暗暗吃惊。不是说当时是他救了顾棠戈么,这样一听,顾棠戈难道也救过他?
靠,这到底是谁救了谁!
魏病衣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
顾棠戈这边也在继续陈述着,低沉的嗓音宛如大提琴般高雅,却冷漠的不夹杂丝毫私人感情,宛如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几天我们俩都找不到出路,你连走动都不行,我只有去冰湖里打破碎冰,捞鱼喂你。林子里面有不少卯畜,还有战死的军官,他们身上也有一点干粮,甚至我还找到了冷冻樱桃这种在前线很稀有的反季节食物。”
魏病衣困惑:“你不是害怕兔、咳,我是说卯畜。你自己抓它的?”
顾棠戈再次强调:“我不是害怕卯畜,我只是厌恶。在那个时候还是不厌恶的,主要当时我们身体情况都很恶劣,活卯畜和樱桃放在一旁,都懒得起身去杀或者吃。一夜过去,卯畜把樱桃给吃光了,清晨起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但是我看见了。我看见那只卯畜在嚼樱桃,鲜红的樱桃汁水挂在它的嘴上淌下来,樱桃肉就跟人肉一样挂在它脸上,我当时就干呕出来,那双呆滞的红眼睛到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能让我毛骨悚然。”
魏病衣想着也觉得恶心,皱眉问:“后来呢?”
顾棠戈低眸说:“后来追杀我的人来了。我们俩在危在旦夕的时候,你家里人及时赶到杀死了他们,也顺手救下我。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求你救我的母亲,保她两年的安全,你念及我对你有恩,点头答应了。顾子骁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查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救。他和我说……”
魏病衣打起精神,知道重点要来了。
顾棠戈说:“你当时的确进村子找到了我的母亲,但不知道为什么,急急忙忙的又要离开。后来我想了想,应该是那段时间皇后在派人对魏家赶尽杀绝,你也许是不想连累旁人。不过你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留下婚约项链给我的母亲,说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接她。之后的确来人了,你的护卫凭借着婚约项链找到了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顾棠戈死死闭眼,声音沙哑压抑:“但是当解脱的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养出了奴性。出去后,新的社会会是什么样子呢?她不知道,她已经被圈养了二十年,她害怕逃离舒适圈,她听信了‘贵客’的蛊惑,在你护卫的饭菜里下了麻醉药——那其实是毒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希望,被她自己亲手的粉碎掉。这些年来我怪自己,怪顾家,怪所有人,甚至怪你,你明明很无辜……”
让顾棠戈背负骂名,坚强走下去的动力‘哗啦’一下子,现在全没了。他再也无法坚持,过往十年的努力毫无意义,往后的人生好像更加的毫无意义。
沉寂良久,魏病衣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附近有军官?”
顾棠戈沉思一会:“应该没有。当时你都神志不清了,而且雾很大,附近没有人。”
魏病衣咬唇,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一定还有人没有被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