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出生,他们感情变差,一年到头没什么话说,我生下来就交给了保姆看顾。”
贺原口吻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贺骐是家里长子,大伯父大伯母,还有我父母,都对他寄予厚望。我小时候脾气不好,经常跟他起冲突,他们总觉得我会跟他抢,对我自然不怎么热络。”
苏答听得发愣,眉头轻皱,“他们……”
“他们想的没错。”贺原扯了下唇角,眼里淡漠,“我确实会跟他抢,也确实抢到了手。他们希望贺氏交给贺骐,但现在话语权在我这。”
贺氏的主要命脉,如今全都在他手里。贺骐掌的那丁点权,不过是他指缝里漏下的一二。
苏答从他眼里看到不以为意的蔑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别人身上需要被怜悯同情的,他不需要。他高傲不可一世,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他又说:“我爷爷不管这些,谁有本事就谁上,一向乐得看我们相争。”若是此时有烟,想必他肯定要深深抽上一口。
贺原如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是什么待遇,苏答能想象。他自己一个人,把想要的、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一并把握在手中,直至地位稳固,长辈、父母、兄长统统都要避其锋芒,无人能撼动,这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苏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需要怜悯和同情,他有手腕和能力,不代表这些他该遭受。
苏答不想再聊这个影响他的情绪,故作玩笑地岔开话题,“这样啊。我今天看骆女士的宅子又大又漂亮,已经大开眼界,这么看来,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贺原睨她一眼,“你喜欢大宅子?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安静。”
所以他总是住在名下各处公寓。
“不过有花园和游泳池确实比较方便。我的宅子不少,有几个地段不错,还有温泉,晚上没人的时候,可以一起泡泡。你要是喜欢,我们随时可以搬。”
他越说越不着调,什么叫“我们随时可以搬”?
苏答脸一热,岔开话题,赶他出去,“菜好像要干了……行了,你到外面坐着去,不要吵我。”
贺原被她赶回客厅,坐下没多久,听见厨房传来轻呼,立刻又起身过去。
“怎么了?”
苏答用纸巾捂着出血的手指,“不小心切了条口子,没事……”
话没说完,贺原眼一沉,已经迈步进来,“切到手了?”
“没事,不深。”
她不当回事,拿着手指要伸到水下冲,贺原已经拉着她到客厅。他找出医药箱,止血,消毒,包扎,用白色纱布细细地将她的手指缠起来。
苏答想笑他大惊小怪,瞥见他一脸郑重神色,话到嘴边停住,忽然说不出口。
他眉目低垂,鼻梁如刀刻般高挺,那微蹙的眉心,再认真不过。
贺原将她的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抬眸见她看着自己发愣,“怎么了?弄疼了?”
苏答回过神来,摇头,轻轻扯唇,“没有。”
他复又低下头去,不放心地将系结的地方又一番处理。
喉头动了动,苏答忽然很想问他——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但她知道不能问。
沉沉将那口气咽回去,她垂下眼眸,不发一言。
有的东西,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