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弥没有踏上台阶,他就这样站在台阶的最下方,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
一时间,整个大圣堂都陷入了这样诡异的沉默中。
“你还欠我一首加冕圣歌。”
过了很久,坐在上首的男人才终于开口。
他的脸隐匿在宽大的袖口之下,被光暗分明的阴影切割成好几个不同的部分,看上去喜怒难辨。
圣城的人都说,这一任曙光教皇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教皇之一,仅次于那位几千年前刚刚登基就忽然大病一场撒手人寰的教皇。
首先就是西瑞尔上位的时候,那枚从曙光女神开始祖传了万年的信物就被窃取了,以至于他这个教皇登基都变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就是因为在加冕礼上当初还是红衣主教的西瑞尔力排众议引荐了一位吟游诗人,结果后面被证实这位吟游诗人就是窃取信物的罪魁祸首,导致最后曙光教皇加冕礼也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况下完成的,连一贯的演奏圣歌都没有进行就接过了教皇的权杖。
这还不是终点。
在西瑞尔加冕还没过几天,万年没有任何动静的神国居然也传来了复苏的消息,于是如今便是瘟疫肆虐,圣城打开城门,接受了许许多多来自降临大陆各地的人们避难。
说实话,曙光教皇这个位置,只有在和平时期,它的价值才是最大,最遭人觊觎的。
一出事的战争年代,那还真没人愿意去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至少现在主教团那些竞争失败还反对西瑞尔的人现在一个个看着西瑞尔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之前那些反对的小动静全没了,更加让西瑞尔火大。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答案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如果宗弥还是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西瑞尔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怎样用自己教皇的滔天权势,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极尽宠爱,做自己唯一的禁脔。
很奇怪,从来洁身自好又虔诚的西瑞尔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将一个人的存在紧紧锁住的想法。
可是这个想法根本就没有实现。
那个人正好端端的站在大圣堂的下面,从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尊贵的神祇,高高在上,甚至连西瑞尔见到都得卑躬屈膝,伏下头颅。
“你还欠我一首加冕——”
久久等不到回应,西瑞尔第一次带着如此强烈情绪开口。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伪装。其中伪装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其中的入门级。
偏偏在这个人,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坍塌融化。
结果西瑞尔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永远的卡在了喉咙里。
轻快的琴弦声忽然出现在空荡荡的大圣堂内部,从穹顶自上往下缓慢流淌,恢弘又壮丽,仿佛在面前拉开一条曼妙的绣卷。
曙光女神七个小节的圣歌毫不犹豫的从爱神的指尖下流淌出来。
如果降临大陆要给音乐划分层级,用魔法之神的七弦琴这一件传说级装备演奏出来的乐曲,无疑是西瑞尔所听到过最美妙的歌曲。
新任的曙光教皇已经惊愕的从教皇宝座上站了起来。
金发的爱神就站在大圣堂之中,手中捧着竖琴,脸上甚至还带着西瑞尔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浅淡又带着了然的笑容,奏响了这一首圣歌。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星耀城的圣堂里遇见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