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行简是在水榭处遇到母亲的,桓夫人只带了阿媛,母子相视一笑,他上前摸了摸阿媛的头,说道:
“阿媛,你有小兄弟了,高兴吗?”
阿媛鼻子一酸,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在她心里,柔姨就像个姐姐,还能跟她一起斗草串花玩儿的。但她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小郎君,阿媛心里别扭,不过,当她看到床榻上那软糯糯一团的小婴孩时,心境又为之一变。
“柔姨,我能抱抱他吗?”阿媛腼腆又惊喜地凑近瞧了,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多像父亲呀,尽管婴孩的轮廓不显阿媛依旧固执地认为,小兄弟长的像父亲。
嘉柔歪在靠枕上,只欠了欠身,不方便行礼。还在斟酌怎么回答阿媛,桓夫人已经挡了回去,笑道:
“你年纪小,不懂怎么抱孩子,等你小兄弟长大些你再抱。”
阿媛失落地“哦”了声,悻悻地收回手,嘉柔观她神色便伸出手臂拉了拉她的手,意在抚慰。
“既然有乳母,你不必太苛求亲自喂他,荣养好自己最要紧。”桓夫人历来显端庄的面庞上,有了几分慈爱,说着,倾下身去,勾开婴孩紧闭的小指晃了晃,对上他乌溜溜的一双眼,无比怜爱道,“我是祖母,认得吗?”一抬头,看向桓行简,“名字需细想,先起个乳名好了。”
桓行简笑看着嘉柔,问道:“你有想好的吗?”
先前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嘉柔没想,生他又险些痛死,虽歇息了一阵但精神仍倦倦的:“请大将军和老夫人定夺便是。”
“既是长子,就叫大奴吧,母亲觉得呢?”桓行简目光一调,看向桓夫人,一扭头,也有征询嘉柔的意思。
“顺口就好,我看行。”桓夫人立刻“大奴”“大奴”叫个不停逗孩子去了,嘉柔掣开身子,看出她意图,桓行简眼疾手快替她将靠枕往里挪了挪。
两人目光一对,桓行简冲她无声笑了笑。
此行,桓夫人好似当真只是来看看她和孩子,嘉柔有点怕她,她不像姨母和崔娘那般和蔼可亲,也不似毌叔叔家的婶婶那般热情直爽。桓夫人像桓家的标尺,丈量着每个人,嘉柔心想,自己总归是达不到桓夫人那把标尺的。
看人围着小郎君,嘉柔忽觉得自己变作局外人,仿佛,她的任务完成了而已,桓夫人喜爱的是那个孩子。她眼中掠过一丝怅然,可嘴角微翘,一直维持着笑意。
等母亲将小郎君小心抱起,桓行简坐在了她刚才坐的杌子上,捏了捏嘉柔的手:
“柔儿?”
嘉柔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一触到他温柔的眼波,就想哭,她不该对他这样。
这样的感觉,相当微妙,像一种罪过。而满屋子热热闹闹,看起来真好,孩子是人们新的希望。
等桓行简去送桓夫人和阿媛,屋子里安静不少,前一刻的欢声笑语烟消云散,嘉柔看看孩子,她心里怪怪的:
他是谁?
这么想着,嘉柔竟觉得忧伤不已,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有孩子了呢。
事实上,嘉柔都不敢抱他,他太娇嫩,可他此刻阖上了眼吃饱喝足安安静静地睡去了,好像这世上谁也伤不了他。
嘉柔又觉得自己好爱他。
她忍不住亲了亲孩子饱满的脸颊,在他身旁吐气:“大奴,大奴,你爹爹给你起的乳名你喜欢吗?”
桓行简进来时,看的一幕便是嘉柔在那不住地亲吻孩子。他一来,嘉柔略觉不好意思地起了身,他倒只是弯腰注视了孩子片刻,孩子身上有奶香,过了那么一会儿,桓行简让乳娘把大奴抱走了。
“你吃些东西,今日早歇息。”桓行简说道,一笑,将她松散的衣襟整整,“我给使君夫妇去信,告诉你已平安生产,至于你父亲,我也不知他落脚何方,让使君夫妇想办法吧。”嘉柔点了点头。
不多时,案上摆上了各样精致饭菜,嘉柔饿了,就坐在小榻上吃。到底是年轻,胃口好,嘉柔嫌太素,一心只想吃的满嘴都是油,她有点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