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那不是你能惹的人。”族长黑发如瀑,雌雄莫辨,说出的话一贯的无情,“你若是想保住小命,就老老实实在山里待着,不许乱跑。”
林小酒哪里听得进去,对着铁笼子又撕又咬,近乎哀求道:“族长,求求你救救陆生!”
族长眼睁睁见她挠坏了前爪,轻轻叹口气,却还是硬下心肠别过脸去,“不行。”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说罢,族长不忍再看似的,大步回了自己的洞府,吩咐最乖巧得力的红狐狸看守林小酒。
而正在此时,陆延年也找到了“真凶”,他背后藏了一把匕首,面上依旧平静地与“孙先生”谈笑宴宴。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孙先生依旧是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声音却又尖又细,听得人脊背发毛。
“很简单,”陆延年在屋子里慢慢踱步,背后闪着寒光的匕首不断调整着角度,“死者不是你的学生,就是跟你有过接触的商贩,所有的证据都在指明凶手是你,不止是我,官府也在调查你了。”
“呵,”孙先生捏着尖细的嗓子冷笑,“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奈何你是一方鸿儒,德高望重,就连县太爷也要叫你一声‘先生’,即便证据再确凿,他们也不敢下定论,你只能变本加厉地杀人。”
孙先生的面部肌肉抽了抽,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
陆延年继续道:“黄鼠狼最擅长吃人肉,披人皮,你吃掉了孙先生,披上他的皮,用他的样子作恶,理由也足够充分。”
“什么理由?”黄鼠狼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睛。
“几年前,孙先生主持烧死了一只没做过恶的小黄鼠狼精,你是替他报仇的。”
听到“没做过恶”几个字,“孙先生”神色有一瞬的动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有人瑟瑟发抖地告诉过他,隔壁山头就有只小妖被烧死了,哭着求他不要把她也依葫芦画瓢作成烤狐狸,而她从一开始,便怕极了“德高望重”的孙先生,连私塾的门都不敢进……
想到那小妖,陆延年的心脏便是一阵抽痛,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不论今天这一场结局如何,也意味着他的惩罚期满,很快就能解开封印的法力,回天庭复职,人间事如白驹过隙,几年时光,在漫长的岁月里,终究会被打磨得不剩一丝波澜。
寒光一闪,陆延年的匕首快准狠,斜斜地擦过孙先生的面皮,那张脸坏了个大口子,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面皮松松地垂落一大块,恐怖诡异至极。
“孙先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你敢坏我好事!”就差一点点,它就能诬陷成功,不但要了孙先生的命,还能毁了他一世清誉,为自家的崽报仇雪恨,都是这个臭小子!
“孙先生”化掌为爪,锋利的指甲暴涨,带着森冷寒光劈头盖脸地扑过来,利爪之后,是“孙先生”扭曲变形的脸,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陆延年如今没有法力傍身,躲是绝对躲不过,只能慷慨赴死,他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到来。
然而,脸上溅到了温热的血,痛觉却没有如期而至,陆延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慌乱地跳动起来,睁开眼睛,就见到“孙先生”胸口插着一支妖气冲天的发簪,而原本该咬上自己的利齿,却叼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
她最引起为傲的白色绒毛,被血渍污得斑驳,那条漂亮的尾巴也秃了一大截,“孙先生”忽然动了动,似乎还要垂死挣扎,陆延年的手指发着抖,猝然一挥,“孙先生”干净利落地灰飞烟灭。
法力回来了。
陆延年却高兴不起来,他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狐狸抱起来,余温尚在,却已经没了呼吸,他怔怔地抱着她,木雕泥塑一般,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抹红衣从窗口飘然而入,是个婀娜妖娆的女人,“早知道我不应该放了她,还帮她偷族长的法器。”女人眼眶红红的,哽咽道,“都是因为你!”
她指着陆延年的鼻子边哭边骂,“早劝过她,不要傻乎乎地陷进去,跟你住了那么久,连一点阳气都不肯吸不说,还把命搭进去了!”
陆延年就静静地听着红狐狸泼妇似的破口大骂,半晌后忽然大笑出声:“不会的。”
红狐狸的骂声戛然而止,警惕地退后一步,陆延年却没理她,自顾自道:“我本是天界上仙,因犯错被夺了法力,来凡间历练,我真傻,以为那黄鼠狼就是我的‘劫’。”
陆延年摇摇头,目光爱怜地看着怀中林小酒的尸首:“她才是。”
红狐狸觉得这人显然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已经死了,小白这样的小妖,妖丹是保不住的,魂飞魄散。”
“她叫林小酒。”陆延年忽然抬起头,那目光吓得红狐狸慌忙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
“你才是我的‘劫’,”陆延年抚摸着林小酒柔软的绒毛,“明知是‘情劫’,但我心甘情愿。”
“你别走。”陆延年随手布下一个法阵,拦住了红狐狸的去路,“等我救回小酒之后,你负责带安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