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货呦,周老师,你不会还不知道呢,三丫现在可是咱河西村的大能人,能挣钱,模样俊,现在媒婆差点没把她家门槛踏破了,她林婶子正按着三丫在家里相亲呢。”
“这话说的,啥叫按着啊,我看那些小伙子条件都不错,有啥不愿意的,今天还有小伙子自己来的呢,说是拜年,眼睛就没从三丫身上移开过。”“谁知道是图钱还是图人呢,我看还是我娘家侄子跟三丫配,都是咱河西村的,知根知底。”
“等等,你们说什么图钱?”周季霖觉得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你还真不知道呀?三丫今年发财了,她做得那个兔子肉哦,在镇子里可受欢迎了,周老师你不是就在镇子里上班吗,没听说‘麻辣兔条’?”
“听说哦,她赚了不少钱,单给老林头两口子买的那叫啥,羽绒服,就是一两百块钱呢,别提别的了。”
“诶,诶,周老师,这就走了啊,不多聊一会儿?”
几个扯闲话的乡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找三丫去了,听说她发达了,反悔了呗。”“看他这样子,好像混得不咋地啊,不是说当老师工资挺高的嘛,怎么过年都没穿件新衣服?”
“当初他多牛啊,看不起咱乡下人,有了工作就和林家三丫离了婚,虽然老林头那啥了一点,但我看着他这样还挺解气的。”
……
林家果然和几个乡亲说的一样热闹,屋子里坐满了人,因为买的鞭炮足够多,院子里聚集了不少小孩子,林家大哥二哥家的孩子,大宝二宝和大妮,每隔几分钟就钻进屋子找大人要鞭炮。
林二嫂便从一整挂鞭炮里撕下来几个,交给孩子们,叫他们一个个点着玩儿,院子里霹雳啦的声音和淡淡的硫磺味道,混合着孩子们疯跑疯笑的童音,再夹杂着大人们偶尔的呵斥,年味儿十足。
周季霖跟着人群混进林家敞开的大院里,却没敢进屋,只隔着四周铺了层霜的玻璃往里看,恰好能见到林小酒的侧影。
她今天穿一件崭新的大红色薄棉衣,非常应景,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绑成辫子,坐在炕沿边上,即便是大红的衣裳,也不显得土气,反倒映衬得皮肤更白,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长睫毛和向上弯起的唇角。
而林小酒对面,则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以周季霖的审美,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他:五官周正,土得掉渣。是断然配不上林小酒的,更加比不上自己温文儒雅。
可周季霖却生生不敢迈出去,阻止这一场相亲。他心里的滋味复杂极了,亲眼看到林家的确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比如这么多张扬的年货,他从前是没见过的,芝兰如果真的发达了,那他……
知识分子的清高,不是想丢就能丢掉,早已刻进了骨子里,他没办法面对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周季霖是发自内心的为难起来。
屋内,林小酒已经笑得僵硬,但她没有办法,如果自己不笑脸迎人,自己那位便宜老娘,就会当场哭出来,到时候场面一定更加难以控制,做一个拖家带口的人类,实在是辛苦,如果厂子真建得起来,有了买房的闲钱,她真想考虑从村子里搬出去。
这边林小酒思绪乱飘,那边的男孩子憨厚地开了口,“婶子,我觉得三丫挺好的。”
这是老林家上上下下和若干媒婆精挑细选出来的“候选人”之一,林老汉笑得满意,“好好好!”这小伙子是这些“候选人”里条件最好的,年轻,好像比林小酒还要小一岁,今天只有二十,没结过婚,身体健康,模样周正,家境殷实,怎么看都比从前那个姓周的好。
可林小酒迟迟没有要表态的意思,脸上虽然笑着,却显得心不在焉,不过那不重要,林老汉想,结婚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自由恋爱”都是扯淡,从前答应了闺女自由恋爱,结果怎么样?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啊!还是父母看人的眼光准。
“那么……”林老汉决定硬气一回,就当着闺女的面,把事情定下来,以后三丫下半辈子有了依靠,等他蹬腿的那一天,也能放心地走。
“他婶子,这俩孩子的亲事,我看就定下。”
林小酒:??!
林小酒:“爸!你说啥呢?”
“我不同意!”
众人都看向门口,这句“我不同意”不是出自林小酒的口,门口站着个怒气冲冲的青年,嗓门挺大,中气十足,是刚过了变声期的低沉有力,目光锐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典型的不好惹的“二流子”气势,偏偏还带着一点点知识分子的书卷气,违和感十足。
“我说蒋家老二,我们老林家的事儿,你跟着掺和啥?”林老汉瞪了眼睛。
蒋卫东却不怕,三两步进门,拉起林小酒就走,屋里人来不及阻止,两人出门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杵在门外的周季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休年假了,去日本八天,因为陪要家人,所以旅途中无法码字,今后几天都是存稿箱君陪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