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白的按摩手法不算很高明,但是在此刻却像是灼热夏季里的凉风、冷饮,舒服的让人想轻声呻吟。
颜穆本是浑身紧绷带着警惕,随时都可能出手捏死眼前的人,但是终究,他还是在这样的攻势下放弃了抵抗。
颜穆倒是放松了,舒服了,陈半白却是越按越累,尤其是这个姿势也很不方便,他不能靠秦穆借力,又得防止自己在车子的运动中摔倒,还得稳住手中的力道不能误伤了颜穆。
陈半白停了下来,坐回了位置上。
颜穆睁眼,不满地看着陈半白,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陈半白揉着自己的手指,道:“王爷,我手酸,累了。”
他的理由让颜穆很是意外和不习惯。
伺候他的下人从来没对他说过累这种话,因为,难道因为累,就可以不伺候了吗?
主子没发话,奴才除非真要死了,否则都不敢喊一句累。
颜穆嘲笑道:“你这样的奴才,若不是你的出生,这辈子也进不了帝都。”
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足够优秀的,才有资格被送到帝都,能进宫的更是万里挑一。按照标准来看陈半白,那陈半白的确是非常不合格。
“我出生夏国,人权至上,在这样环境下长大,我不会以做一个优秀的奴仆而感到荣耀。”陈半白认真地看着颜穆,“我也不会因为我有资格伺候你而感到荣幸。”
颜穆眼睛微眯,沉默了一会儿道:“大逆不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陈半白道:“我并非看不清形式,不管我以前如何,现在我的确已经为奴为婢。”
“我只是想提醒王爷,你去夏国办事,你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那里的人和月城人完全不同。”
颜穆认同陈半白所说的话,他不是什么蠢货,也不会刚愎自用,但是他对陈半白的态度很不满意。
奴才不是幕僚,他能听得进去幕僚的建议,可不见得愿意被一个奴仆指手画脚。
颜穆冷哼了一声,“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便好。”
“继续按吧,再这般矫情抱怨,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颜穆冷笑:“送到一个你绝对不会想去的地方。”
颜穆所说的地方指代的是科研院,屠宰场,矿场这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无论是去哪里都比死亡还要可怕,生不如死,堕入地狱不过如此。
陈半白继续揉着自己的手,道:“司徒公子让我随你一起去夏国,你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吗?”
“都说王爷对司徒公子情真意切,看来也不过如此。”
颜穆没想到看起来很温顺的陈半白这么牙尖嘴利,他微恼,想教训陈半白一下的时候,又听见陈半白说:“王爷如此伟岸的人物便不要和半白计较了罢?何必动了火气?”
“刚才姿势不方便累人,王爷且换个姿势便好了。”
陈半白看着颜穆,露出了自碰面后的第一个笑容,眼里盛着笑意,有别于单纯的礼仪。
“还要按吗?”他问。
片刻后,坐在前头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座上的两人,颜穆正仰躺着,将上半身搁在了陈半白的腿上,任由陈半白的手在他头上,脖子上放肆,表情还十分放松,凶神恶煞的气质都去了大半。
要不是怕被副驾驶上的人发觉,他真想给同是夏国来的陈半白竖一个大拇指。
换了一个姿势后陈半白使力要方便很多,不过他的手的确酸了,便按得也没有刚才卖力,按一会儿停一会儿。
苦一会儿再尝点甜的,往往会觉得这份甜更加美味,而且不容易腻。颜穆此时便陷入了这个圈套里,这「短短」几个小时的路程,给他留下了万分深刻的印象。
比他在慎刑司地牢里给犯人上百来种刑具还要难以忘怀。
因着颜穆的吩咐,一共持续了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途没有任何停顿,除了上厕所,连吃饭也是在车上。
司机和唯一跟来的一个护卫大叔对付了一点干粮,颜穆这种金枝玉叶则是吃的从王府里带的糕点水果,还有肉脯肉干。
陈半白本也要吃干粮,但是颜穆良心未泯,分了一份给陈半白。
将三人送出了月城,在分界线转头,司机重新开着车子回去了。
夏国和月城是有协议的,两国都不能随意踏入对方的国土,颜穆这次来,手里也是带了文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