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先在园子里纷纷坐下了,李太后仍旧在正殿接受众人拜寿,等来得七七八八了,李太后带着景仁帝一起到了花园子。
才入了秋,半上午的天,不冷不热的,今儿天气又晴朗,花园子里还有许多花开着,正是办宴席的好日子。
皇帝和太后坐的地方,头顶上有华盖,其余人并无此殊荣。但这天儿,太阳不毒辣,晒得人反而暖洋洋的。
景仁帝和李太后落座后,众人也跟着落座。
肖氏今儿全套的一品诰命礼服在身,笑容得体,带着儿媳妇和侄儿媳妇与众人打招呼、说话,丝毫看不出她出生于普通小吏人家。
所有人都落座后,台上的戏开始了,第一场就是麻姑拜寿,这是景仁帝亲自点的。后头,李太后请肖氏点了一场,又让宗室一位老王妃点了一场。今儿这样的日子里,众人点的自然都是喜庆团圆的戏。
听戏的时候,肖氏见李太后的茶杯里空了一半,亲自动手给她倒了杯茶。
李太后忙道,“怎能劳动阿娘给我倒水,您坐着好生看戏,看看这宫里头的戏跟外头的有甚不一样的。”
肖氏笑道,“宫里头的戏自然比外头的更好,今儿是娘娘的寿辰,臣妇给您倒杯茶,祝愿娘娘以后顺利美满,福寿延绵。”
李太后笑了,“多谢阿娘,女儿也希望以后,咱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肖氏的声音忽然变小了,借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轻声道,“儿过生日母过难,娘娘的寿辰,刘姐姐的苦难日。臣妇今儿一大早,就让二郎告了假,带着文家大郎一起,去给刘姐姐上香。娘娘放心,刘姐姐那里一切都好。”
李太后一边笑着,一边红了眼眶,“谢过阿娘。”
景仁帝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并未插话,侧脸看了一眼李太后,见她神情有些动容,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点心,放到李太后面前的盘子里,“母后,今儿这点心,是照着民间的方子做的,母后尝尝。”
李太后擦了擦眼睛,“看我,听个戏还这么当真。”
景仁帝看了肖氏一眼,“外婆近来气色越发好了。”
李太后笑了,“你三舅舅回来了,你外婆就有精神了。”
母子两个都笑了。
台上的戏子们见太后和皇帝都笑了,越发卖力。
刚开始,众位女眷们还避讳景仁帝在这里,但景仁帝虽然是个皇帝,其实年纪还小,且今儿这个日子里,景仁帝随和的很,来的时候跟不少诰命们打招呼,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子侄,诰命们很容易就把他想成亲戚家的出色少年郎。
台上咿咿呀呀戏演的精彩,台下的诰命们渐渐也不再那么拘束,说话声、叫好声一直没停过。
很快到了正午时分,李太后带着景仁帝一起到殿里开宴席。景仁帝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且今儿许多诰命都带了自家千金过来。见到这样一位姿容气度都不凡的少年帝王,各家千金们不管有没有说亲,都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放不开。
开席没多久,景仁帝喝了两杯酒之后,李太后就打发他走了。
景仁帝走之前,看了一眼严太傅夫人身边的那个小娘子,严大娘子脸有些红,景仁帝看了一眼就走了,并未多留。
开过了宴席之后,各家诰命们都带着自家儿媳妇和女儿们回家去了,李太后打发太妃们都回房歇息,自己也回了寝殿。
宫人给她卸了钗环,伺候她洗了脸,换上了常服,李太后也躺下歇息了。
到了晚膳时候,景仁帝又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庆哥儿。
庆哥儿进门就先跪倒给李太后咣咣磕了两个头,“祝姨妈芳龄永驻,福寿延绵!”
李太后立刻起身拉起他,“天天来的,行这么大的礼作甚,快起来,地上凉!”
庆哥儿笑着起来了,“晌午我就想过来,可姨妈这里一堆的诰命和千金,我又不好过来,这会子表哥要过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正好赶上姨妈用晚膳,我也尝尝姨妈寿宴上的佳肴。”
李太后笑了,“你表哥孝顺,非要大办,我原想着,把你外婆舅妈和二姨妈请来,再把你两个表姐也叫进宫,咱们一大家子一起热闹热闹,岂不便宜。”
庆哥儿笑了,“那怎么能行,姨妈如今是太后娘娘,您过寿辰,不说普天同庆,必定要大伙儿一起庆贺庆贺。您要是不过寿辰了,满京城的诰命们,以后哪个还敢过寿辰。”
景仁帝笑了,“好了,快吃饭,别贫嘴了。”
庆哥忙从身边内侍手里拿出个盒子,跟李太后说道,“我阿娘让人从福建给姨妈带了些礼物,阿娘说,都是家常的东西,给姨妈把玩。这个桃木的簪子,是我亲手雕的。手艺不大好,姨妈别嫌弃。我阿娘说,桃木簪戴了,会让人越发年轻好看。”
李太后也笑了,“多谢你们娘儿两个惦记我,有庆哥儿整日说笑,我每日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庆哥儿忙亲自给李太后夹了一筷子菜,“姨妈快些吃,今儿您是寿星老,谁都没您大。”
李太后带着表兄弟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景仁帝打发身边贴身人,送庆哥儿出了宫。
庆哥儿走后,景仁帝陪着李太后一起坐下了。
景仁帝喝了口茶,觑了李太后一眼,犹豫着说道,“母后,您,要不要找机会去祭奠一下外婆?”